楚王听着王宫之外的厮杀声,虽说是心中胆怯不已,然而却还是强压在心中不曾流露半点出来。
陈珍昨日在秦军悍然发难之时,便是入了楚王宫中,楚王能够保持如今的镇静神色已经是殊为不易,指挥宫内卫士抵御秦军攻伐的乃是陈珍!
在抿了一小口白粥之后,楚王方才是看着陈珍开口问道:“陈卿,是否是秦军已经打进来了!”
陈珍面色急涨成了红色,秦军的攻势太过迅猛,以至于在耳边的厮杀声已经是连绵不绝了三四个时辰,如今这楚王所在的最后一道大殿之上,已经是被秦军射穿了遮挡的窗纸。
就是在陈珍面前的大柱子之上,也是有一支秦军士卒的箭镞已经是没入了半寸,然而陈珍却是顾及不了。
“王上,原先驻守芍坡的项岩所部必定是已经回援寿郢,再坚守片刻,坚守片刻援军便是过来解围了!”
正在陈珍一脸急迫的说着,一名秦卒已经是杀入了大殿之中,这大殿乃是楚王认为的最后一道防线,楚王便是在殿内,那些楚王宫培养的死士自然也是拼死抵御,再度将欲要杀入大殿的秦军杀退回去。
陈珍顾不得抹去脸上的一抹鲜血,朝着楚王再度叩首道:“王上,当此之时应该是找一处隐身庇护之地!”
然而楚王却是不应下陈珍的此话,缓缓地站了起来,手中按着腰间的佩剑,当即是道:“昔时吴国出兵伐寿郢,先王大战未败便是撤往郢都,遭受世人诟病丶诸侯轻视,先祖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芈姓熊氏的血脉已经是冷却过一回了,切不可在寡人的手上再度冷却!”
楚王已经是缓步走到了陈珍的面前,扶起来了后者言道:“陈卿,当此之时为了芈姓熊氏的尊严,孤不能够再退半步,陈卿可明白!”
见状,陈珍终是埋下头去,暗自里流下来了两行泪水,喃喃道:“臣……臣知晓。”
楚王点了点头,拔出腰间的长剑割下自己衣衫的一角,交给了陈珍言道:“孤不会自刎有负楚国,当立于士卒之中同仇敌忾,不失孤的气概!”
“若孤有亡故之事,陈卿当将此作为信物送至上柱石子西的手中,且是传孤之遗愿,立上柱石子西为楚王!”
“王上!”听闻楚王已经是萌生了死志,陈珍亦是大喊道:“上柱石乃是楚臣,一家老小皆是在寿郢之中被秦军所获,焉能够应下王上此番托付楚国的重任!”
闻言,楚王亦是面色悲壮,当初子西为了使楚王能够信任自己将十万兵前往攻伐秦国,亦是将一家老小送往了寿郢作为人质,这件事亦是让楚王流露出来了一些懊恼之色,悲呼道:“孤欲中兴大楚,然则时运不济命运多舛,虽有天机之决然,亦是有着孤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人祸啊!”
楚王悲痛欲绝,不过还是在秦军愈发狰狞的厮杀声中被惊醒过来,当即不顾陈珍的劝谏,手持长剑便是与众多楚卒共同抵抗进犯楚王宫的秦军士卒。
陈珍在其身后缓缓抬起头来,此代楚王绝对算不得昏庸,若是先王留下的基业只有原先楚国的二三成,楚王也必定是有大作为的,但是如今楚王却是身陷敌卒包围之中奋起而战,亦是让陈珍唏嘘不已,道是楚先王不修仁政的遗祸,亦是自己等臣子无能的结果!
片刻后,瘫软在地上的陈珍耳边的厮杀声终于是停止了,陈珍缓缓抬起头去,却是发现一列接着一列的秦国士卒正在涌进大殿。
陈珍四下扫视,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当下有所发现,便是小趋着跑了过去,这是一叠楚卒堆砌起来的尸体堆,陈珍用尽自己的气力,拉走上面的楚卒尸体,终于是流露出来了楚王的面容。
楚王已经是满身血污,最要紧的是其大腿处还插着秦军箭簇,陈珍通声欲哭之际,一名秦将却是悄然而至,一名秦卒亦是报告:“将军,观看此人的面容与穿着,必定是那楚王无疑!”
“楚王……”这名穿着秦军千人将盔甲的身影眼神极为戏谑,他打量着楚王一身上下,又是瞧了瞧伏在楚王身上痛哭的陈珍,言道:“还算是有一些气概,临死的时候还知晓反扑一下,比那楚先王未战先逃好过太多!”
嬴肆也是踢了踢那陈珍,言道:“楚王还没死呢,你哭丧什么!”
“没死……”陈珍哽咽着,这才是抬起头仔细打量楚王的上下,其身上虽然满是血污,却是没有半点伤到要害的地方,唯独是大腿处的这一道箭伤实在是要命,当即陈珍朝着这名秦军千人将道:“我王毕竟乃是楚地之主,即便是与秦国开战,然则诸侯不辱,还请秦将好生照料我王!”
“照料是得照料,不过……”说着,嬴肆便是握住了楚王大腿处的那支箭矢,不由分说,便是径直拔了出来。
原本昏迷不醒的楚王亦是在剧烈的疼痛中惨叫着醒过来,当嬴肆割下一块楚卒尸体衣袍为其止血的时候,却是发现楚王又是再度昏迷了过去。
抓到了楚王,尤其是抓到了一只活着的楚王,无疑是让嬴肆有一些兴奋,这对南秦意味着什么,嬴肆一清二楚,其自觉足以抵过当初公子赢琰助援老秦河西一战中取下魏国故都安邑的战绩。
公孙起和宣冉是在半柱香时间之后赶过来的,其亦是担心楚王走脱,故而是从楚后宫一路搜过来的,眼见着太子嬴肆将楚王抓住。
公孙起挥了挥手,便是派遣兵马将楚王以及这陈珍看管了起来,嬴肆对此事并无在意,相反不欲泄露出来身份的嬴肆亦是乐得其见如此做。
此时,寿郢之外的项岩已经是等来的足够的兵马欲要攻城,见到假楚王立于城头,当下派遣楚军之中的【视日】查探,看穿了假楚王的身份,知晓此时楚王宫必定没有被秦军攻下,立即果断发兵攻城。
不曾料到,居然只过了几个时辰,真正的楚王便是被秦军士卒架上了城头,且是抛出来了诸多楚王的信物,如楚王的衣袍,大印等物。
不管如何,项岩终是挥了挥手,停止了继续攻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