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闻安邑的状况以后,景监自是率领本部人马,亦是咸阳援军奔赴安邑去了,桐乡的声势并不弱,安邑之内消息灵通的老氏族必定是得闻了消息。
若非是林玧琰离开安邑的时候,将魏国的老氏族尽数扣押在了姬姓魏氏的太庙之中,让安邑里的那些老氏族投鼠忌器,恐怕这会儿的安邑早已经是反扑了!
景监率领的大部咸阳援军到来,亦是将蠢蠢欲动的安邑老氏族再次震慑住不敢有着丝毫的异动,如是安邑之内魏国数代老氏族的积累,便是彻底归入到了老秦人的手中。
长公主嬴珏并未随景监前往安邑,而是留在了桐乡之中,现如今,老秦士卒已经是禁止了在桐乡周围的河流取水饮用,常常是征发左邑当地民夫前往上游河段取水。
近来,夜间下了几场毛毛细雨,那桐乡之外的魏军死卒尸体已经是彻底腐烂了,有的干脆就是化为了一滩烂泥,令人作呕的臭气,漫天飞舞的蚊蝇,即便是魏军士卒硬着头皮也是不愿意闯过这道绝域之地。
也幸亏桐乡处在战场之上的上风口,正是夏季,即便是产生了疾病,甚至是瘟疫,极大的可能是传到了处在下风口的魏军营寨之中,即便是没有瘟疫,这令人作呕的恶臭,恐怕也会是让魏军将士寝食难安!
长公主嬴珏虽然并没有因为这右军在战场之上的优异表现而向林玧琰有半点服软的意思,但终归还是态度软了半分,虽是不能够礼节,魏军兵力尚存不在少数的情况下,为何要分兵前往安邑,但终归是将这份疑惑藏在了心中,没有明知故问下来。
但是整整是两日的时间,皆是没有看到驻守桐乡的老秦士卒有什么异动,长公主嬴珏终于是按耐不住了,毕竟那桐乡之外的战场惨景,实在是过于令人难以接受了。
“那河西败军已经是退后整整两日了,粮草也必定是被败军哄抢完毕,此时不趁胜追击,击溃敌卒,更待何时!”长公主嬴珏亦是心直口快,表现不瞒之后,便是直奔中军营帐,那里右军之中的主要将领皆是名列此中。
见到长公主嬴珏到来,诸将也是莫名的看向了主帐之中的林玧琰,毕竟老秦与南秦联姻的事情,在军中已经并非是秘密了!
一见到营帐之中还有其他将领在此,长公主嬴珏倒是没有造次,知晓乃是升帐议事,故此方才也是道:“我就是过来随便听一听!”
待长公主嬴珏寻到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林玧琰方才是开口询问众将道:“汾阴那边的消息可曾是确定了?”
公孙起回禀道:“探子日夜兼程,终于是送回来了消息,早在数日之前,国相便是率军强渡大河,击败了那魏将晋鄙,汾阴告破,那晋鄙亦是率领魏军撤往了岸门,如今国相正在派兵攻打岸门,好彻底截断魏河西军的退路!”
“好!”林玧琰点了点头,方才是点头站起身来,对着众将言道:“今日乃是河西军全军覆没之日,主将听令!”
长公主嬴珏见状,当下却也是好奇的问道:“今日便是要攻打那魏河西军?景监将军已经是率领咸阳兵马奔赴了安邑,这桐乡之内也就是六七千人的兵马,即便是魏军伤亡惨重,但是那龙谷乃是魏国名将,亦是可以聚拢四五万兵马绝不在话下!”
“此战,非伐战之战!”林玧琰回了长公主嬴珏一句,便是转过头来,对着胡伤与王简两人言道:“胡伤,王简,我令你二人,率领三千雍城骑卒,今日夜中待命,见到桐乡之内烽火燃起,便是出兵直取魏军中军大营,若有抵抗者,立即斩杀!”
“喏!”比起王简,虽然胡伤是有伤在身,但行动却是极为利索,一口应了下来。
“宣冉,我令你率领两千士卒,与桐乡周围,准备今夜收降魏军,令其弃兵卸甲,布衣来降!”
“喏!”宣冉亦是一口应下。
长公主嬴珏似乎是觉得越听越不对,当下理清了思路,居然是看着营帐之中的主将问道:“这意思难道是说,今夜魏军会投降?!”
“善!”林玧琰也是点了点头,承认了此事。
见到林玧琰点头承认,长公主嬴珏亦是愈发不解,看着林玧琰久久不能够说出话来,看来是难以理解四五万的魏国士卒为何向着六七千的老秦士卒不战而降!
是夜,长公主嬴珏的好奇心亦是让其难以安睡,暮色四合之际,桐乡之内的老秦士卒已经是全军出动,往日坚守姿态的桐乡似乎是变作了一座空城。
这是一个极好的月色,站在桐乡的城头之上,能够看清远处数里开外的景色。
“动了……”长公主竖起耳朵,似乎是听见了异响,当下仔细聆听,只能够听到老秦人的大笑声和躁动的马蹄声,却是不闻任何金戈碰撞的声音。
半个时辰之后,率领着老秦骑卒的公孙起亦是回到了桐乡之中,似乎是放心不下魏军的反应,亦是来到了桐乡城墙的上面见到了长公主嬴珏在此,当下亦是行礼问候一番。
长公主嬴珏十分好奇,公孙起见到了长公主嬴珏问及此事,亦是如实交代:“此乃公子琰将军的攻心之策,某军士卒以讥笑声与马蹄声在魏军营寨四周,一来是为了疲惫魏军将士的精力,使其高度紧张,二来便是震慑魏军敌寇!”
就在此时,远处似乎是响过来了一阵极为渺远的颂唱之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到大,居然是愈发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置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
这颂唱之声低沉,倒不似老秦国风的高昂,长公主嬴珏乍然一听还听不出来,倒是在公孙起的提点之下,方才是恍然大悟,这是魏国的河西魏风,名为【伐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