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动兵之事,的确是压榨尽了国力,几乎是老秦境内的每一乡邑之内,皆是受到了咸阳征发乡勇、徭役的诏令,自咸阳至老秦的乡野之间,乡间之青壮披坚执锐投入军中,老弱妇幼亦是无一不被编入了徭役的行伍之中。
似是蓝田大营,近来老秦的黔首士卒便是不断前来投奔,只有少数是独身前来,大多数人都是乡卒邻里结伴而来,没有用半个月,便是号召起来了讨伐魏国收复河西的右军五万人马。
随着胡伤率领的雍城骑兵到来,亦是宣告着除却栎阳驻兵大营的五千步卒尚还在栎阳待命之外,其余的诸路右军人马亦是全部到齐。
胡伤的雍城骑卒,乃是老秦的精锐之师,往常的时候,都是随着公孙鞅亲自训练的老秦新军南征北战的,如今突然被划到了偏军之中,亦是让胡伤有所不忿。
尤其这右军的统帅尚且并非是老秦的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南秦嬴姓林氏的公子罢了,这让久处雍城那等偏僻之地的胡伤如何能够忍得。
见到了林玧琰的年岁,胡伤已经是压抑了心中的不满整整数日的时间。
林玧琰此事正在清点士卒人数、籍贯的营帐之中,这里摆放着的大多数都是前来乡卒的“符”“传”“验”等物,用来核查这些投奔军营的黔首底细,防止有着敌国的间隙混入军中。
老秦的子民有名无姓的很多,这其上除了籍贯乃至一些表明身份的信息之外,其刻在木牍之上的格式大多就是某地某,名字只有一个字,与宗法传承的中原诸国的确是有着诸多不同。
军中的佐吏已经是将有名有姓氏的黔首寻了出来,这些人虽然是黔首军士卒出身,但能够有名有姓,且是被军中佐吏如此之快的确定身份无误,大多数人都是在老秦地方之中有点势力的。
“公子琰将军,黔首军之中挑选出来的四百六十余名出身无误、且是英勇善战的兵卒名字尽是在其上,还请阅览!”
佐吏捧着竹简递给了林玧琰,这四百六十余名的黔首战卒,皆是有关于老秦三万黔首军的百夫长,最不济亦是一名什伍长,林玧琰正是通过这些人,将三万黔首军悉数如臂指挥。
四百余人的名字不过是几眼就是看完,对于这些人,林玧琰自是不怎么熟悉,不过接下来的几日功夫,老秦军中的壮行酒有的是让林玧琰接触这些人的时间。
虽说是走一个过账而已,但林玧琰还是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数息后,目光有所顿了顿,方才是念叨:“公孙起?”
那佐吏闻言,亦是十分熟悉的回道:“这公孙起乃是【郿县白氏】的族人,因为一手好的铸剑术被征召到杜邑铸剑,如今老秦全国都是在征兵,似公孙起这等年轻力壮的匠人亦是在征召范围之内。”
“这……”林玧琰亦是有些讶然之色,随即看着这名佐吏,他惊讶的并非是公孙起,只是惊讶这老秦军中的小小佐吏,似乎是非常了解这黔首出身的公孙起……
“这杨牟呢?”
“乃是出身于槐里杨氏,祖上乃是老秦的三千人将,出身并无问题,已经是确认清楚了。”
“葛沣?”
“终南山邑人士,其父乃是老秦军中的百夫长,这葛沣乃是老秦锐士的遗腹子,虽说武艺只算是中人之姿,但因为前者原因,爵位已经是到达了不更,可以选入黔首军之中作为百夫长!”
试探了两三个名字,几乎是毫无规律,已经是基本确定了这老秦的普通佐吏的确是掌握了这些人的出身,更是难得的居然是将这些人的出身铭记在了自己的心中。
当下林玧琰便是知晓了比起来地方治理,老秦对于军队之事的确是十分重视,这般军中的小小佐吏,若是在大秦,足以是作为一县的县丞,但是在老秦,只能够在军队之中作为计算士卒人数的佐吏,真是有一些暴殄天物。
其实林玧琰尚不知晓的乃是,这些佐吏在军中的确是要负责核查黔首军士卒的出身,并且替前方主战的将领打理好后勤粮草辎重一事,但若是在战时,这些佐吏,便是在老秦军中有着另一种赫赫威名的称呼,即【军法吏】。
军法吏在老秦军中,有着超乎寻常的权力,看似独立于战场厮杀之外,但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战场之中表现着作用,这军法吏甚至是能够绕过千人将,直接在阵前便是拥有着先斩后奏普通士卒甚至是什伍长的权力。
林玧琰的目光继续落在了这公孙起之上,此人……林玧琰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往事,当下是将目光穿过了营帐的帐门之外,那里站着的身影,正是宣冉。
此时的宣冉正在盯着自己的部下,按照林玧琰的意思排兵布阵着,突然就是感觉到了背后一阵恶寒,出于天性上的警觉,宣冉亦是回过头来,扫向自己的身后。
宣冉看到的正是看着自己的林玧琰,莫名的,宣冉是感觉到瞳孔一缩,公子琰这笑意的样子,已经是让宣冉感觉到了不适。
“呵!已经是发现了啊!”
林玧琰摆了摆手,便是转回了军中佐吏的面前,对其言道:“知会这些被核查清楚的老秦黔首士卒,快速集结到主帅营帐之前,明日便是要训练各部兵马协同作战!”
“喏!”那佐吏自然已经是接下来了这道将令,当下这佐吏亦是提点问道:“是否要知会胡伤将军的雍城骑卒?”
林玧琰亦是听闻这雍城骑将胡伤的些许不满,尤其是其仅仅是在会军当日来主帅营帐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踪迹,其心思已经是不宣而告了。
想了想,林玧琰也是点头道:“自是各部兵马协同作战,胡伤的雍城骑卒乃是军中骑卒的主力,自是不可撇弃,知会胡伤将军,一个时辰之内,集结雍城骑卒前外主帅营寨之外!”
“一个时辰……”
这名佐吏目色亦是滞了滞,不过天性之上的顺从,还是让其毫不犹豫应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