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什么?我又没偷东西,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不等那个领头的军官把话说完,一个暴躁的声音便很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八嘎!”
守在门口的一个日本兵刚要掏枪,就被那个军官给拦了下来。
那人立刻就把矛头对准了那个军官,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说道:“你就是他们领头的,对吧?我警告你,我可是大英帝国特使泰勒爵士身边的高级翻译,现在我对于你们这种限制我人身自由的行为,表示严正抗议!”
“啪!”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
“喂!清醒了没有?”
直到这时,那个翻译才回过神来,捂着自己的脸颊趁着脖子吼道:“你敢打我?”
“打你?对于一条英国人养的狗来说,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你骂我是狗?”
“不,我只是在提醒你,认清自己的身份,这里是奉天,是满洲国,不是上海租界,更不是重庆,别说你只是英国人的狗,就算是你的英国主子,到了这也得按我的规矩来!听好了,我叫山本一木,是大日本帝国的少左,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离开和平饭店,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你!你给我等着!”说着那人转身就朝着饭店的前台走去。
不想还没走两步就又被那山本一木给叫住了,“站住!你要干什么?”
“怎么,人不让出去,打个电话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与外界联系,违者按反满抗日分子论处!”
……
“这就是你所谓的‘妙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李墙身边的海棠一边看戏似的远远地看着那个所谓的英国特使翻译吃瘪,一边对李墙说道。
“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有什么?无非就是要趁乱接近那个松冈洋右嘛!”
“真不愧是我的生死搭档,真是心有灵犀,一猜就中啊!”
不想海棠听了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点喜色,反而直接把脸一板,没好气地说道:“少来,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蒙混过关,老实交代,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李墙也不隐瞒直接压低了声音对她耳语了起来。
海棠不听还好,听了李墙的计划之后便立刻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这……也太冒险了吧?”
李墙则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别忘了今天已经十九号了,所以只能冒险一试了。”
“可是……”
正说着,李墙便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海棠便不得不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随即才赶忙顺着李墙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日本兵快步来到了山本一木的面前,对他说了些什么,顿时就让他变了脸色,紧接着便转头就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原本还在等电梯的人们一见那山本一木走了过来,一副要搭乘电梯的样子,便主动让出了一条路,并且在他走进电梯之后便再没有人敢进去了。
然而就在那山本一木准备关上电梯门的时候,李墙便一路小跑地跑了过来,一个箭步挤了进去。
“怎么,你很赶时间吗?”电梯开始运行之后,山本一木便随口对李墙问道。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差一点让他惊掉了下巴。
“山本队长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明墙,这次来奉天的公开身份,是《中华日报》的记者杜飞。依我看这个住客物品失窃的桉子,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查下去了。”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个桉子是我故意找人做的。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借山本君的手,揪出潜藏在饭店内部的敌方间谍。”
此话一出,山本一木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又回过神来,“你凭什么断定饭店里潜藏着敌方间谍?”
听到这,李墙则二话不说将手里的报纸甩给了他,“自己看吧。”
山本一木将信将疑地接过了报纸一看,顿时就忍不住大吃了一惊,因为报纸上面竟然在头版头条的醒目位置上曝光了日本外相松冈洋右跟三井物产的社长在和平饭店秘密会面的事!
而就在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的时候,随着“叮”的一声响起,电梯便已然停在了饭店的四楼,紧接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咦?这不是阿墙君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话音未落,李墙便立刻上前恭敬地朝着说话那人鞠了一躬,“属下拜见松冈先生,许久未见,先生一向可好?”
“好好好。”松冈洋右先是笑着回了一句,紧接着便神情一肃,转头对山本一木说道,“谁让你封锁饭店的?不就是出了个小蟊贼嘛!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这是不是?赶紧把封锁令给我撤了!”
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之前还在众人面前不可一世的山本一木在松冈洋右面前自然不敢造次,赶忙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外相大人息怒,卑职这么做也实属无奈之举,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外相大人请看……”
说着,便将手里的报纸递了过去。
那松冈洋右接过报纸一看,脸上顿时也不自觉地露出了跟刚刚山本一木一模一样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是谁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的?”
“很显然,是敌方间谍干的,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这里的住户,所以卑职才小题大做,借着抓捕窃贼的由头封锁了这里,为的就是暗中抓捕那个潜藏在饭店里的家伙。”
听到这,那松冈洋右这才恍然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山本君。”
“外相大人言重了,其实卑职早该第一时间向您汇报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卑职的错,还请外相大人责罚!”
松冈洋右听了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摆了摆手说道:“诶!尽管事出突然,但不得不说,山本君所采取的应对策略还是很不错的。”
“外相大人过奖了,说起来这还多亏了这位阿墙先生,要不是他在看到报纸上的报道之后立刻成功策划了一起不大不小的失窃风波,把卑职引来,恐怕那个敌方间谍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哦?是吗?”听到这,松冈洋右这才转过头对李墙说道,“阿墙君,你确定那个间谍还留在这间饭店里?”
“是的,如果换做是我,仅仅将松冈先生的行踪进行曝光还是远远不够的,最起码还要搞清楚您此行的目的,才能交差,所以在我看来,那人之所以要把您的行踪提供给报社,很有可能是在投石问路,想要通过您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来推断出您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属下才大胆猜测,那个间谍应该还没有离开。”
“嗯,有道理。”松冈洋右听了很是赞成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在略微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对那个山本一木说道,“这样好了,山本君,你继续以调查失窃桉为由,对饭店里的所有人逐一进行排查,发现可疑人员立刻向我报告,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山本一木听了立刻打了一个立正,“哈依!”
打发走了山本一木之后,松冈洋右便把李墙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墙君,请你如实地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一进门,松冈洋右便一脸严肃地沉声问道。
李墙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打算通过三井物产帮税警团秘密采购一批武器装备和弹药的事以及之前的遭遇一并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难怪三井社长要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层因素。”松冈洋右恍然大悟地说道,但紧接着便又话锋一转,“不过据我所知,三井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将人情和生意混为一谈,我想这才是他迟迟不与你见面的真正原因吧!”
“原来如此,难怪……多谢松冈先生提点,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松冈洋右听了便很是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又指了指那张报纸对李墙吩咐道:“那个间谍虽然向报社曝光了我的行程,但是很显然更多的都只是他的猜测,手上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所以从现在起……”
神色严肃地嘱咐了李墙一番之后,松冈洋右才终于放他离开了房间。
可就在李墙刚从松冈洋右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便好像隐约听见有人在招呼自己。
循声望去,就看到陈明正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冲着自己招手,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老大?”
陈明则一脸紧张地问道:“弟儿啊,你老实跟哥说,外面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姐出事了?”
“我说老大,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就是饭店里出了一个小偷,偷了好几个住客的东西,然后惊动了警备队,偏偏又赶上了一个喜欢小题大做的主,然后事情就演变成了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咯!”
“你确定不是冲我们来的?”
“当然不是了,不过老大,你也得小心点,千万可别自投罗网啊!”李墙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弟儿,这话你可有点埋汰人了啊!我又不傻,还能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啊?”
“我是怕你中了那家伙的圈套,我可听说了,那家伙可是从德国慕尼黑军校留学回来的,想必在刑讯方面应该很有一套,如果询问到你,你可要多留几个心眼啊!”
“放心吧,弟儿!你哥我又不是雏,对付一个少左还不是小事一桩?你就放心好了。我现在就是担心你姐,早知道会被困在这,我就不回来拿东西了,你说这事闹的。”
李墙赶忙安慰道:“放心吧老大,以秀凝姐的能力,还真没那么容易出事。你啊,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的也是,对了弟儿,你身上有钱没有?”
“干嘛?”
“还能干嘛?你看看,我这兜里比脸都干净,连买个面包的钱都没有,都饿屁了!这么下去用不着暴露,饿都饿死个屁的了。”
见那陈明越说越是可怜,到了最后甚至都好像带了哭腔,李墙索性便从钱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塞给了他,随即便转身离开,再次回到了饭店一楼,在咖啡厅里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远远地观察着事态的进一步进展。
就在李墙百无聊赖之际,便忽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于是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桃井小姐?你这是?”刚一来到近前,李墙便知故问道。
“不好意思,明……杜先生,我现在有件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失礼了!”说完,桃井纱奈便冲着李墙微微欠了欠身,就要去搭乘电梯,不想却被李墙一把给拉住了。
“杜……杜先生,您这是?”桃井纱奈一脸不解地看着李墙问道。
李墙则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桃井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要去见松冈先生吧?听我一句劝,千万别做这样的蠢事。”
此话一出,桃井纱奈就是一愣,但是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为什么?”
“因为有人正躲在暗处,等着抓你们三井物产跟松冈先生秘密会见的证据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咯?”
“不,恰恰相反,你来的正是时候。”说着李墙便亲昵地搂住了桃井纱奈那盈盈一握的纤腰。
此举顿时就让桃井纱奈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脸上也不自觉地飞起了一抹绯红。
“抱歉了,桃井小姐,事已至此,只能出此下策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听到这,桃井纱奈的脸色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原本已经僵硬的身子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任由他这么搂着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