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过去看看。”说完那吴世宝便转身就向外走。
“急什么?吃了饭再去嘛!”
“不了,洋人的东西我吃不惯,走了!”说完便径直离开了餐厅。
“呼!讨厌的家伙总算走了”直到吴世宝离开,顾晓梦才松了口气,整个人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而一旁的海棠则忍不住对李墙问道:“先是选了吴世宝最讨厌的西餐,然后又找借口把他给支开,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们说啊?”
“聪明!”李墙很是赞赏地看了海棠一眼,随即便压低了声音对两人说道,“临出发的时候,我接到了上峰的命令,要我们趁着这次机会,在奉天协助组建情报站。”
“协助?要怎么协助呢?”顾晓梦下意识地问道。
海棠则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便脱口而出道:“这么说,你已经跟奉天站的人接过头了?”
李墙也不隐瞒,“嗯,已经接过头了。现如今奉天站尚处于组建初期,急需两方面的援助,其一就是人员问题,没有人,就没办法快速搭建情报网络;再有就是电台,由于日伪方面加大了封锁的力度,所以电台根本就进不来,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
“所以你才会让那个吴世宝去北市场,去摸摸盘踞在那的混混的底细?”
“没错。这里不必其他地方,自打民国二十年起,就被日本人占领了,并且由于他们强制推行的奴化政策,毫不夸张地说,基本断绝了从事地下活动的可能性,所以想要吸收人员,必须在那些生活最底层的人身上做文章。至于电台……”
“交给我好了!”话音未落,顾晓梦便自告奋勇地说道,“只要有合适的零件,我就能攒一部电台出来。”
“好,那你把需要的零件列个清单出来,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正说着,服务生便将一道道美味的餐点端了上来……
吃过晚饭,三人便立刻回房,各自忙碌了起来。
虽然四个人一共开了两间房,但是两女却极力要求李墙跟她们同住一间,所以李墙就只好睡在外间的沙发上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睡得正香的李墙便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
“谁啊?”
话音未落,吴世宝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我,明少,您起来了吗?差不多该吃早餐了。”
“知道了。”
半小时后,李墙才带着海棠和顾晓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跟着吴世宝一块儿来到了一楼餐厅。
“怎么样,昨天晚上有什么收获吗?摸清楚那帮混混的底细没有?”李墙先是用快子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轻描澹写地问道。
吴世宝则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听说那帮家伙自称‘杆子帮’,里面的成员大多都是几年前从热河跑过来的。”
“‘杆子帮’?”
“就是要饭的!”吴世宝一脸鄙夷地说道,“说书先生嘴里的‘丐帮’,领头的姓杨,那些要饭的都叫他‘大杆子’,也就是‘丐头’,据说整个奉天的乞丐,都要拜他的码头。”
“杨大杆子?想不到这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活跃着这样一号人物啊!能不能想个法子,把他约到这来跟我见上一面?”
“见他做什么呀?”
“自然是打探三井物产的虚实了,古人有言,世上消息最灵通的大抵三类人:乞丐,龟公,店小二。这些人都是小人物不假,但事情往往就是出在这样的小人物的身上。”
即便是那吴世宝,在听了李墙的话后,也不自觉赞同地点了点头,“嗯,说的在理,那我现在就去试试。”
说完,吴世宝便一口喝光了碗里的小米粥,擦了擦嘴便起身走了。
目送着吴世宝离开之后,李墙便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一旁的海棠见状连忙低声问道。
“你看门口的那几个门童,是不是换人了?”
话音未落,顾晓梦便一边用刀叉切着面前的煎蛋,一边说道:“没错,就是换人了,昨天我在进门的时候专门留意过,而且我还无意间听到大堂经理通知昨天当班的门童放假三天。”
正说着,似乎是换班的时间到了,便有四个穿着门童制服的家伙从员工休息室里走了出来,接替了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些人。
而就是趁着那帮家伙出入的当口,李墙便敏锐地透过员工休息室敞开的门缝发现了一件挂在休息室衣架上的制服。
就在这时,海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看那边,员工休息室。”
“嗯,我注意到了。”
“能确认是哪个系统的么?”
李墙则摇了摇头,“从来没见过的样式,肯定不是铁警,也不是保安局。”
“我听说这边前不久刚刚增设了一个警务机构,名曰警备队,用以强化地区治安,不光是在奉天,听说新京、吉林、哈尔滨等重要城市均有配置。”
听到这,李墙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保安局的人,只要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问题就不算大。”
然而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循声望去,就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光手上拿着大大小小的专业器材,还带着二十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顿时就把原本还很宽敞的大堂堵了个水泄不通。
尽管这伙人的到来引起了在一开始引起了不小的骚乱,然而很快,这份骚乱便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因为不少人都认出了领头那个人,并且知道此人来头不小。
只见那人双手抱拳,作了一圈揖,中气十足地高声说道:“各位先生,女士,老少爷们,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鄙人陆野,很荣幸地告知各位,这里已经被我选定为新片的取景地点了,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会给各位带来些许的不便,还请各位能够多多包涵,当然除了适当的经济补偿以外,还有大把的机会在电影里出镜,当然,还请各位不要表现得太过刻意,就当做没这回事就好,陆某人在此先行谢过各位了!”
此话一出,整个饭店大堂便彻底沸腾了,欢呼雀跃者有之,激动万分者有之,更有疯狂的影迷直接一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地把那个陆野围在了中间,纷纷以各种方式,不择手段地向其索要起了签名。
不仅如此,人群中还混杂着几个报社记者,时不时地在人群中闪烁一道镁光灯燃烧时发出的光亮。
看着那些伪装成门童,卖力地维持着现场秩序的警备队队员,李墙这才有些恍然大悟,但紧接着眉头便皱得更紧了,赶忙一头雾水地问道:“不是,那人是谁啊?”
顾晓梦听了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不是吧,明大哥,那可是陆爷啊!上海电影界出了名的大导,他的颜色系列电影可受欢迎了,《绿青稞》,《白玉狮子门前坐》,《黄豆》还有《蓝太阳》,还有前段时间大热的电影《饼》,不少人看了感动得在电影院当场就嚎啕大哭呢!”
李墙听了则忍不住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饼’,你确定那些人是感动的,不是被那张饼给馋的?”
“明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艺术!”
直到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海棠便突然冷不防地开口说道:“这倒或许是个不错的幌子。”
“幌子?什么幌子?”
“自然是买电台零件的幌子咯!别忘了那些关键的零件日本人看得紧着呢!无论你再怎么小心也会有不小的风险,我虽然不会组装,但是基本原理还是清楚的,既然直接买零件风险太大,倒不如退而求其次,直接改装收音机,那么大的一个剧组,由于拍摄需要,采购一台收音机,还是很合理的吧?”
李墙听了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赞同地点头说道:“好想法!不过如果按照这个办法的话,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混入剧组,你有什么计划吗?”
“当然!”海棠听了嫣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一会儿你只要……”
……
半小时后,经过了一番精心准备的李墙便乘坐电梯直接来到了饭店的五楼。
可就在他刚一走出电梯的时候,就被守在门口的人给拦住了,“对不起先生,整个五楼都被我们陆爷包了,闲人免进。”
“两位小哥,实不相瞒,我是《中华日报》的记者,冒昧前来是想给陆导做一期专访的。喏,两位请看,这是我的证件。”
说着李墙竟然还真的拿出了一本证件,放心大胆地递了过去。
“……杜飞?”
“是的呀!”李墙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一脸诚恳地回道,“我知道陆导是个大忙人,休息的时候不愿意被人打扰,但兄弟我也是没办法,我们胡主编可是下了死命令,非要我出一期陆导的专访不可,兄弟我也是混口饭吃,还请两位小哥通融通融啦!”
说话间,两条小黄鱼便不动声色地分别塞进了那两人的手里。
那两人得了好处,立刻快速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其中那个个子比较高的便轻咳了一声,很是客气地对李墙说道:“咳咳,那个……杜老弟,不瞒你说,真不是我们兄弟俩在故意刁难你,实在是陆导他现在……嗯……就是……就是不太方便,你懂的吧?”
听到这,李墙便也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样子,连声说道:“懂了懂了,那……要不我下午再过来?”
“那倒也不用,陆导他去休息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要不了多久……”
正说着,走廊深处便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那高个子便对李墙说道:“看来应该是完事了,杜老弟你稍等,我这就去向陆爷汇报专访的事。”
时间不大,那高个子便回来了。
“陆爷叫我带你去一号贵宾室等他,他随后就到。”
“好的,有劳了。”
“客气了,这边请。”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全身上下只裹着一件睡衣,披散着头发,嘴里还叼着一根雪茄的陆野便从外面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
李墙立刻起身上前,恭敬见礼道:“陆爷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飞……”
然而不等李墙把话说完,就被他给抬手打断了,“我问你,真的是胡主编让你来给我做专访的?”
“是啊!”
“你撒谎!”陆野眯缝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我来奉天取景完全是临时起意,胡主编怎么会知道?更不可能派记者过来!所以,什么《中华日报》的记者,什么胡主编的命令,什么专访全都是假的,甚至连‘杜飞’这个名字都是你杜撰出来的,对不对?”
此话一出,李墙便忍不住心里就是一惊,但是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一脸不解地问道:“陆爷您何出此言呢?仅凭您来此是临时起意一点就断定我是假的,未免也太武断了吧?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您并不是真正的临时起意,最起码应该也是提前跟奉天警备队的人打过招呼了吧?”
这下轮到陆野惊讶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陆爷,不瞒您说,我们做记者的,吃的就是消息传播这碗饭,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在这行混呢?”
听到这,陆野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解释道:“杜老弟不要误会,我呀,实在是被那些冒名顶替,跑来浑水摸鱼的瘪三给搞怕了,你说我的时间那么宝贵,怎么能浪费在那些别有用心之徒的身上呢?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您说的可太对了!”李墙连忙点头如捣蒜地应和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不想陆野听了却摆了摆手,“不急,在那之前,我还要考考你,你要是能通过,我就接受你的专访,如果不能,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您请问!”
“你……知道什么是‘一镜到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