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贝勒路,苏氏医馆。
黎叔等人正在灯下仔细核对着分别从铁路局和轮船公司拿到的班次表。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一无所获。
这让黎叔很是失望,“看来这次咱们是白忙活了啊!”
然而程锦云却有不同的看法,“黎叔,我倒是觉得这两张表格看似杂乱无章,但实际上却是被掩盖得滴水不漏。我怀疑……”
“你是说……他们早就料到会有人打班次表的主意,然后提前做了手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黎叔,您怎么了?”见黎叔的面色越说越是沉重,程锦云便忍不住关心地问道。
“我在想,既然他们已经提前做了准备,那我们的行动是否也已经被对方发觉了呢?”
“应该不会吧?”苏太太终于忍不住说道,“真要是暴露了的话,恐怕他们早就已经找上门了!”
听到这,黎叔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得另想办法,获取情报了!”
说罢,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在回来的路上刚买的晚报,“另外还有件事,我们的新上级‘眼镜蛇’,已经约我见面了。我想,到时候应该可以向他请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眼镜蛇?”刚一听到新上级的代号,苏太太便很是诧异地说道,“我在北平工作的时候,听说过这个代号,而且级别很高。”
听到这,黎叔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而一旁程锦云则忍不住问道:“黎叔,我还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组织为什么非要给我们派一个新上级过来啊?”
此话一出,黎叔和苏太太两人便忍不住对视了一下。
“黎叔,我想……也是时候告诉她了。”
黎叔则先是叹了口气,随即才语重心长地对程锦云说道:“锦云,我知道,‘渔夫’曾经救过你父母和大哥一家人的命,所以你一直对他既感激又尊敬,甚至还有些崇拜。这是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但是你要知道,人总归是会变的……”
然而不等黎叔把话说完,程锦云便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他怎么会成为转变者?我不相信!”
“唉!”黎叔叹了口气,“不光是你,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这一次,咱们的损失真的太大了,先是地下交通站暴露,再到潜伏在76号内部的小组整组牺牲,‘渔夫’都难辞其咎,再加上其他一些突发状况,所以组织才会让他暂时休眠一段时间,派一个新上级过来领导我们。”
“可是……”
程锦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黎叔直接抬手打断了,“程锦云同志,作为你的领导,我希望你能给予组织足够的信任,你放心,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同样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当然就算最终的结果不是我们想要的,也很有可能是……”
说到这,黎叔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但聪明的程锦云却已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
街角的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里,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很不错的伪装。”
海棠看着那个坐在自己对面,一副女人装扮的“疾风”,称赞道。
“谢谢!”
不光是外表,就连声音也都跟正常的女人一般无二。
“你的反应比我预想中的要澹定得多。”
海棠则澹澹一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这个词听上去倒是蛮新鲜的。”
然而海棠显然没有心情跟他闲聊,“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你这么急着把我约出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疾风”点了点头,“我发现有人在航运打班次表的主意。”
“你确定?”
“我亲眼所见!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但经过确认,那人的确是冲着班次表来的。”
“看来这是有人按捺不住,开始确认与会来沪人员的出行方式了。”海棠思忖道。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不过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早有准备,否则不会表现得这么安静。”
“这并不奇怪,此次前来参加‘和平大会’的代表无论是级别还是人数规模都是空前的,再怎么谨慎小心都是不为过的。”
“那……我们要不要也……”
“千万不要!”不等那“疾风”把话说完,海棠便立刻警告道,“涉及特高课的机密,普通的调查手段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反而会增加暴露的风险。记住,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把隐藏身份放在第一位,明白吗?”
“明白!”
……
“他怎么样?”医务室外,王天风一脸关切地向医生询问着明台的情况。
那天在刑场上,行刑队虽然已经按照自己之前的命令故意全部射偏,明台却还是在枪响之后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王天风见状立刻冲了上去,一把将他背了起来,一口气跑了十多里的山路将他送到了医务室。
可是一晃两天过去了,明台却依旧高烧不退,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于是王天风情急之下便向上峰请示,专门从重庆请来了一位很有名的医生替明台诊治。
“初步诊断,病人是由于贫血加之疲劳过度致使自身免疫力下降,引起高烧,进而诱发了肺部感染。”医生缓缓地摘下口罩对王天风说道。
“很严重吗?”
“如若放任不管,很有可能发展成极其严重的肺病,甚至有可能威胁生命。”
这下王天风可真有些急了,“多余的话我不想听!我只问你一句,这病你能不能治?你要是治不了,我就换其他人来!”
“长官,恕我直言,就病人现在的状况而言,您换谁来都是一样的,我已经让他服用了两片阿司匹林,让他退烧,只有把烧退了,才能作进一步治疗。至于病人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就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是吗?”
“如果非要做些什么的话,就给他喂点米粥之类的东西吧,这样或许能让他好受一些。”
“我去!”话音未落,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听的于曼丽便主动揽下了煮粥的职责,随即便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向伙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