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76号的审讯室里,李强瞪大了眼睛一脸讶异地说道。
而对面坐着的明楼,则稳如泰山地重复道:“我说,要你想办法把那个姓罗的从这里弄出去,这次你听清楚了吧?”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76号的大牢,你叫我怎么把他弄出去?劫狱啊?再说你又不是我的上司,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这件事我已经给甲室发报了,上峰对此自然是高度重视。而我,只是提前通知你一下,估计这个时候,你们组长也已经接到同样的命令了。”
听明楼这么一说,李强知道自己是不答应不行了,于是便没好气地对他说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把那姓罗的从这里弄出去吧?”
此话一出,明楼便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待李强靠近才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那个姓罗的所在的部队在从三溪口的战场上撤下来之后,就奉命护送六十吨进口精铜向第九战区转移。可部队才刚出武汉,就被一支日军给死死地咬住了。为了保护那批珍贵的战略物资,朱师长便在部队走到龙门镇的时候,命令他所在的二团将那些精铜藏进了大山里,自己则率领大部队作为诱饵把敌人引开,可结果日本人并没有上当,只是派了小股部队追击,主力则将羊装殿后,实际上是为了隐藏精铜的二团,死死地围困在了龙门镇。”
“后来呢?”
“后来,二团的将士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出了少数因为患病,脱水倒下的人以外,全部都牺牲了。”
“这么说……那姓罗的是因为生病脱水,才被日本人俘虏的?”
“不错,其实跟他一块儿被俘虏的一共有十几号人,可是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加上医疗条件有限,最终只有他一个被活着送到了上海。”
听到这,李强才恍然地点了点头,可在感慨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可是……这武汉会战都打完一年多了,你怎么才想起来营救啊?”
明楼则没好气地回怼道:“我这不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嘛!这个桉子实际上一直都是丁默邨秘密负责的,可是由于现在的战争形势发生了变化,使得日军没办法去龙门镇进行大规模的搜索,所以这件事才耽搁了下来,至于重庆方面,根本就不知道二团还有人活着……”
“不对!”不等明楼把话说完,李强就立刻听出了他刚刚那一番话中的蹊跷之处,“既然这个桉子一直都是那丁默邨秘密负责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樱花号专列出事的前一天,南造云子找到了我,说是收到了第九战区即将收缩防御的消息,希望我能够接手这个桉子。”
“我怎么闻着这里面有一股阴谋的味道呢?”李强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说道,“你就不怕中了那娘们儿的圈套?”
明楼则眉头紧皱,一脸的为难,“我承认,这个任务的确是有些冒险,但关系到如此重要的战略物资,所以这个险不得不冒。”
“即便如此,这种事也急不得,必须从长计议,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配合。”
“立刻想办法安排海棠来这跟我见面,越快越好。至于剩下的,就等我们见面之后再说吧!”
明楼听了微微点头,随即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牢。
然而就在明楼走到76号办公楼的大堂的时候,就看到了梁仲春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向侦听组办公室走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明楼的存在!
侦听组办公室里,朱徽茵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监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各种电波,时不时地还会停下来进行记录,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梁仲春见自己进来竟然无人理会,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把手上那根手杖使劲儿往地上戳了戳,顿时便把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然后才一脸惊愕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作为侦听组组长的朱徽茵更是主动上前,恭敬地对梁仲春说道:“梁处长!”
然而梁仲春则先是装模作样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才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你们汪处长,今天没来过?”
“汪处长去宪兵司令部了。”朱徽茵立刻回道,“您有事找她?”
不想梁仲春却摇头说道:“我不找她……我找你!”
此话一出,朱徽茵便不自觉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侦听组的其他人则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时间不大,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和梁仲春两个人了。
梁仲春兀自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而后才对朱徽茵说道:“坐!坐下说话。”
尽管那朱徽茵不知梁仲春此举意欲何为,却还是乖乖地按他说的,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梁处长,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紧张,我不会打扰你太久,朱……朱徽茵是吧?”
“是,梁处长。”
“你一直在政府办公厅工作,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技术活干得也不错,听说……你最近侦听到了一些地下商业电台?有这回事吗?”
“是的,梁处长,是有这么个事。”
“哦……”梁仲春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便勐地把脸往下一沉,一字一句地问道,“在你的眼里,我难道已经无能到了,连自己的治下出现秘密电台都不知道的地步了么?”
此话一出,便让那刚刚坐下朱徽茵立刻又站了起来,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梁仲春则哼了一声,继续教训道:“想立功,是好事。可也得把眼睛放亮一点,千万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毁了自己的前途。”
梁仲春的话,让朱徽茵纠结了好久,直到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才从自己的工作台上拿起了一个文件夹递到了梁仲春的面前。
“梁处长,这是我侦听到的所有电台的记录,请您过目。”
接过那份侦听记录,梁仲春只是扫了一眼,便大笔一挥,将上面的两个电台给勾了下去,然后才递还给了朱徽茵。
“好了,就这样吧!”说着梁仲春便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则又补充了一句,“我需要一天的时间让那两部电台消失,而你的时间更短,把侦听记录上的频段改的查不到我,然后再报上去,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