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碰上吗?没碰上什么事就行!”
赵刚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仔细看了看赵刚的脸色,见确实看不出什么异样,朱子明稍稍放下心来,没有之前那么紧张。
“那么,和你见面的那个农民是谁?”
冷不丁的,赵刚突然问道。
“没……没谁啊!”
朱子明声音颤抖。
完了,还是被发现了!
朱子明内心感到十分绝望,他清楚,哪怕他再怎么辩解,也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哦,意思是,那个老农民只是你认识的一个乡亲了?”
赵刚仍然神色不变,平静的问道。
“对……对对!那就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普通老乡罢了!”
朱子明彷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点头。
他自己也不想想,他现在如此慌乱的神情,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呢?
“哪里的乡亲身上还带手枪的?带的还是日本军官用的王八盒子?”
赵刚不急不徐,看着朱子明。
朱子明勐地站起身,彷佛一瞬间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怔怔的看着赵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片刻后,无力的跌坐回椅子上,浑身瘫软,面如死灰。
“说吧,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河源县鬼子的宪兵队长搅在了一起?”
赵刚没有发火,轻声问道。
朱子明没有吭声,彷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赵刚也不催促,起身倒了两杯水,轻轻将其中一杯水递了过去。
“朱子明,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吧!”
赵刚非常平静,彷佛只是在和朱子明进行一次普通的聊天一般:“还记得之前打鬼子的炮楼吗?你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完了回来以后突然病倒了,昏迷了好几天呢!”
“你不知道,你朋友张宝贵当时着急上火,他被鬼子打伤了一条腿,伤都没好,愣是陪着魏大勇跑了十几里的山路,请了一位老郎中回来,给你灌了药,看着你好起来,这才放心的去后方野战医院养伤!”
“还有曾家庄那件事,你不会不记得吧?鬼子残暴,张宝贵亲眼目睹了一切,险些疯掉,后来硬是请命加入了一营的大刀队,逢战必先!”
“你忘了张宝贵是怎么牺牲的了吗?”
赵刚语气越来越严厉:“张宝贵都已经无力动弹了,手指仍然死死的扣在扳机上,枪口至死都对准着敌人!朱子明,你好好想想,你这样的行为,对得起张宝贵,对得起牺牲在冲锋路上的战士,对得起死难的乡亲们吗!”
“政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朱子明抬起头,泪流满面:“政委,我说,我什么都告诉您!”
“早点说出来,对你自己也好!”
看着朱子明,赵刚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政委,我其实,我其实在河源县被鬼子俘虏了!”
既然事情被赵刚说破,朱子明也不想再隐瞒了,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都是那个内线出卖,害得我陷入了鬼子的圈套!政委,其实当时我本来很快就要逃脱出去了!”
说到这,朱子明有些遗憾,也有些愤愤不平:“在聚仙楼围堵我的,不过是侦缉队的一群臭鱼烂虾,哪里能挡的住我?我直接跳下楼,窜入巷子,很快就甩掉了侦缉队的人!”
“可是,鬼子宪兵彷佛就和开了天眼一般,在巷子里把我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最后我没办法,本来想直接举枪自杀,但是,政委,有个人开了一枪,不偏不倚,正好大中了我的右手!”
说着,朱子明举起右手,向赵刚展示了那个正在愈合的伤疤。
“我被打中了右手,一时间吃痛,没能自杀成功,就因为这样,我就被鬼子俘虏了!”
“原来是这样!”
赵刚点了点头:“朱子明,你从被鬼子俘虏,到被鬼子释放,中间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连二十四小时都没能坚持下来!”
“政委,您别看我身上没有一处伤痕,可是行刑的那个鬼子,他根本就不是人!”
朱子明满脸恐惧:“对,他简直就是个魔鬼!”
“是谁动的手?”
赵刚眉头微皱,心里已经给此人判了死刑。
不论朱子明是否叛变,对他的同志,哪怕是曾经的同志用刑的人,就一定得受到独立团的报复!
“就是开枪打中我的右手,让我无法自杀的人!”
朱子明答道:“那个人叫山本一木,就是鬼子的那个特工队的头领!”
山本一木!
听到这个名字,赵刚眼睛勐然瞪圆。
“政委,他对我动用的刑罚,全都是不会留下任何外伤,却会使人感到极为痛苦!”
朱子明回想起自己受到的那些痛苦,边向赵刚详细的说明,一边忍不住浑身战栗。
听着朱子明的叙说,赵刚眉头越皱越深,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散发出了一股戾气。
如此残酷的刑罚,光是让赵刚听着,就不由自主的感觉到生理上的不适。
“因为这些刑罚,所以你就招供了吗?”
赵刚不自觉的缓和了语气。
这些刑罚,根本不是人能够经受得住的,赵刚虽然从理智出发不会原谅,但在情感上却十分理解。
“不,政委,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向他们透露丝毫!”
朱子明仰起头,脸上,一丝自豪一闪而逝。
“那是为什么?”
这就真让赵刚感到惊讶了。
“政……政委,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我的同志们不再受苦,所以才招供,您信吗?”
朱子明泄了气,低下头,沉默了半晌,这才憋出来了一句话。
“什么意思?”
赵刚不解。
“政委,您听说过古代有两种酷刑,一种叫腰斩,一种叫凌迟吗?”
朱子明忍不住又泪流满面:“政委,他们把李书记和郑交通员……当着我的面……政委,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怕了,我不想这么痛苦的被杀死,可是,可是,我也确实不想再看到有同志这样死在我的面前啊!”
说罢,朱子明低下头,嚎啕大哭起来。
赵刚愣住了。
李书记和郑交通员曾经是河源县的地下工作者,在之前不小心暴露被捕,独立团策划了多次营救,但都没能成功。
打死赵刚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以如此痛苦的方式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