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康王朝,康都。
茶室中,赵相正一边品茗,一边思索着退敌之策。
但最终,他还是觉得,坚守不出,才是最佳方法。
面对秦易这等名将,做什么都会被对方抓住把柄,只能紧守城中,才有战胜的可能。
就当他如此思索时,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便转头望去。
只见一名心腹,奔入进来,急声禀报道,“赵相,线报传来,陛下生起后撤之意,已传令下去,让宫中之人收拾物什,准备离京!”
听到这,赵相顿时惊了,勐地将茶杯放下,惊诧说道,“陛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之前在大殿之中,众人好说歹说,可算是将他劝服了,留在康都坚守。
心腹苦笑道,“据说是陛下听到了城外的叫骂,以及看到了断线风筝……”
赵相闻言,眉头禁不住紧紧皱起。
他原以为,陛下不会受这些恐吓话语所影响,没想到,却是他高估了陛下的心性。
霍地站起,赵相说道,“备车,本相即刻入宫,劝阻陛下!”
之前出城作战,损失了六万人马,城中已是人心惶惶,倘若陛下此刻离去,士气必将大跌,康都必定沦陷!
因此,说什么都不能让陛下离开!
不多时,赵相乘坐马车,到了宫城门口,连忙下车,朝宫内大殿疾步赶去。
来到寝殿,问了太监,得知陛下正在库房,督促太监宫女加快收拾,连忙朝库房赶去。
终于,在库房门口,赵相看到了一脸惶然的流康天子,也看到了众多太监宫女,正进进出出,不断将库房之中值钱的物什,小心而又谨慎的装入木箱之中。
赵相微怒,但见此处人多眼杂,便深呼吸一下,压下心中的怒意,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说道,“陛下,您这是?”
流康天子转头,看到是赵相,连忙问道,“赵爱卿,您是跟朕离京,前往陪都,还是留守此处?”
赵相眼皮跳了跳,劝道,“陛下,如今正是戍守康都的紧要关头,您可不能走啊!”
流康天子皱眉,“朕留下又不能出谋划策,有何作用?还不如到后方凑集兵马,派来援救康都。”
听到这,赵相微怒,说得倒是好听,恐怕凑集兵马是假,逃命是真!
“陛下,以如今这个情况,再多援兵也毫无作用,只会被秦易暗地里截杀,倚坚城而守,戍守康都,才是最佳做法!”赵相忍着怒气说道。
流康天子说道,“朕又没有放弃康都,离开之前,会选一名实力不凡的将领,全权负责康都的戍守事宜,一定能将此城守住!”
“这与将领无关,关乎于士气,您若留在康都,会对士卒有提振作用,您若是离开,将士便没有了死守的意志。届时,康都必将陷落,还请陛下三思啊!”赵相劝道。
流康天子沉默片刻,才说道,“朕离开,未必会导致士气跌落,朕也可以下旨,勒令众多将士,必须守住康都,违令者斩,且诛九族!”
听到这,赵相再也压不住怒火,顾不得此处人多眼杂,怒声斥道,“陛下,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守得可是您的江山啊!您如此不在意,遇危则逃,如何上下一心,如何让将士们为你卖命?”
突遭怒斥,流康天子一愣,不由大怒,正欲发作,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话语,“陛下,不可后撤啊,您一走,将士必无信念,人心一散,纵使此时不破,数月之后,必将陷落,而陪都也将危矣!”
说话者,正是漳王,得知流康天子意图后撤,他也连忙赶入宫中,撞见了赵相怒斥流康天子的场面。
虽然知道赵相此话,是为了流康好,但对方胆敢怒斥天子,已是僭越,理应重罚。
但此刻,不是对付赵相的时候,漳王只能压下怒意,出声劝道。
万分恼怒的流康天子,见皇叔也赶来劝阻,不由犹豫起来。
赵相之心难测,但漳王却是忠心耿耿,时常给他奉上一些美貌侍女,因此,对方说的话,不能不考虑……如此想着,流康天子皱眉问道,“真的不该走?”
生怕赵相又说出什么斥责话语,漳王连忙答道,“真不能走,您一走,就意味着不信任康都,人心一散,就难守住此城了!”
流康天子满心无奈,虽是很想走,但也只能说道,“既如此,那朕就留在康都吧。”
赵相的话,他不听,只担心会被对方所害,但漳王自小对他极好,要什么给什么,从未欺压过他,显然是真心为他。
因此,对方的意见,应该听从。
见流康天子答应留下,漳王松了口气。
而赵相则怒哼一声,拂袖离去。
此刻,他满心怒意。
不仅怒于流康天子胆小懦弱,还怒于对方竟如此对他。
他的意见,和漳王一样,但他好说歹说,流康天子愣是不听,漳王两三句就将对方劝服,这模样,让他甚是冷心!
一腔热血为流康,可惜不遇明主啊!
先帝如此信任于他,可没想到,先帝之后,防他如同防范虎狼一般!
越想,赵相就越气!
见赵相愈发放肆无礼,流康天子极怒,就连漳王也隐隐觉得,赵相不能再留了,对方对天子早有不满,继续留下去,或许会是个祸害。
不由得,他心中,生起了些许意图。
……
临瞻王朝,延洛府。
具贤城中,一处两进宅邸。
大堂,武相正与兄长安坐椅中,轻缓喝茶。
回来已有几日,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得知对方病情转好,武相才放下心来。
时隔数年,他再次回乡,造成了极大的轰动,众多乡亲夹道欢迎,想看看这位从具贤城走出去,成为临瞻名相的传奇人物,是何等模样。
具贤城县令,虽已做好了安防措施,可乡亲们太过热情,屡次冲开阻拦,靠近武相。
好在武相回乡时,女帝派遣五千名禁军护送,因此,两重守护下,武相才得以安全回到家中。
虽然不喜铺排,但为了提防贼子暗下杀手,武相也只能听从禁军校尉的建议,将兄长府邸重重围护起来。
但纵使如此,依旧有不少乡亲,日夜前来宅院之前,想要观瞻名相风采。
这几日,武相一直呆在府中,除了见一见些许亲戚,其余人的拜访都已婉拒,就连具贤城县令提出的接风宴,他也婉言谢绝。
只因不想造成太大影响。
这低调的姿态,令众多乡亲赞不绝口。
以往,不是没有人衣锦还乡,有一个七品小官,回来省亲时,那叫一个耀武扬威,大肆铺张,恨不得让整个城池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与武相一比,这人不只官位,就连品性,都远远不及,可谓是云泥之别!
堂中,武相一边喝茶,一边与兄长聊着家事,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名侍卫,快步走入府中,靠近过来,低声耳语几句。
听闻对方所说,武相的眉头,不由皱起。
侍卫所说的消息是,陛下派遣禁军,前去支援秦易。
这似乎有些不妥啊。
“是谁提议派遣禁军?”武相皱眉问道。
侍卫飞快地说了几个名字。
武相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童深邃无比,如同深渊。
沉吟片刻,等侍卫退下之后,他转头说道,“兄长,京中有事,我需即刻回京,无法久待了。”
他得回去,看看能不能劝说女帝,让禁军回京。
就算不能,京中隐隐有种暗流涌动的感觉,他得回去坐镇。
兄长连忙说道,“贤弟职务重要,有事尽管离去,为兄会尽心照顾母亲大人。”
点点头,武相起身,前往内院去见母亲,嘱咐母亲好好养病,便告退一声,准备离去。
可见母亲颇为不舍,武相只能答应对方,会再择时日,回来探望。
而后,带着五千名禁军,武相朝着瞻京急速赶回,不敢稍有耽搁。
……
又过去了几日,临瞻派遣禁军,前来支援的消息,已传到了前线。
康都十五里之外,大帐中,看着手中的文书,秦易眉头微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并未请求支援,女帝为何派人前来?
派人支援也就罢了,为何选择禁军?
寻思片刻,秦易便明白,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戍北军镇和安东军镇,两镇兵力不多,不可再从中派遣,定岳军镇又太远,唯有安西军镇。
可这安西军镇,也得提防大离。
所以派遣禁军前来,是无奈之举。
只是禁军轻易不可妄动,如今却动了……沉吟片刻,秦易摇了摇头,抛去杂思。
多想无益,他要做的,是尽快攻下康都,如此想着,他出声喝道,“来人,传令下去,让前往康都之外叫骂的人,改变骂法……”
他隐隐猜到,自己派人叫骂,且传入风筝,双管齐下,并不是没有起到作用。
年幼且多疑的流康天子,也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很可能,被赵相等人所劝阻,那么,就得换个法子了!
得离间他们!
让赵相等人往后,再如何劝说,都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