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帅,侦骑查明,前方十五里之外,有七万敌兵,正朝此处直奔而来!”易字营校尉奔上前来,快速汇报。
树林旁,众多易字营士卒或坐或站,稍事歇息,而秦易则站于一侧,听到校尉的传报后,眉头微微皱起。
另一名校尉问道,“镇帅,我等是冲杀过去,还是?”
秦易摇了摇头,“不可蛮来。”
若是以往,三万易字营铁骑,对付七万士卒,无须太大伤亡,便可击溃敌军。
但如今,他只带了两万易字营出来。
如此一来,两方的兵力差距,比三倍还多。
除非突袭或者夜袭,否则硬战的话,将会付出不小的伤亡。
虽然能胜,但如今兵力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般想着,秦易问道,“敌将是谁,性子如何?”
“敌将乃是流康名将翟战,冈城城守,性子多疑、谨慎,为了避免被镇帅突袭,他此刻正大遣侦骑,查探四周,且命麾下排成阵列,甚是小心!”
听完校尉的话,秦易便明白,对方早有防备,绝不能硬战。
而夜袭的可能性也不大。
唯有智取了。
如此想着,他出声说道,“拿地图来。”
几位校尉对视一眼,便已明白,秦易不打算硬战,于是连忙呼唤麾下,拿来地图。
打开地图,秦易仔细查看起来,寻找冈城的所在。
只是一眼,他就找到了冈城,此城离此处并不远,大约八十多里的距离。
也是距离此处最近的流康城池,下一座,在一百七十里之外。
既如此……秦易微微一笑,有了计策。
……
“将军,前方传报,没有发现敌兵!”
听到侦骑传回消息,颧骨微凸,眼睛尖细的翟战,点了点头,说道,“仔细查探,不可放松警惕!”
他知道,秦易有极强的预知能力,如同鬼神一般,极擅突袭。
本朝已有不少将领,遭受对方的突袭,而全军溃败。
因此,他聚拢了各大城池的兵马,率兵出城之后,就变得极其谨慎,不仅派出侦骑,还要求每隔两刻钟就回报一次,如此做,是为了避免中了敌兵的埋伏,也是为了避免侦骑失踪,而不自知。
此外,他求稳不求快,为了避免被突袭,从而排兵列阵,缓速前行,只要安全抵达天要城即可,再慢也无所谓。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一路前行,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可走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清晨,他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己方的粮道,遭到了袭击,粮食被焚毁和劫掠!
大惊之下,翟战连忙叫来侦骑,急声问道,“我方军粮,果真被焚毁了?”
侦骑连连点头,“清晨时分,卑职正在巡查四周,突然听到前方有惊号声,连忙过去一看,便发现是本朝之人,卑职当即拦下询问,才得知他们是给我军运粮的民夫!”
“从他们嘴中,卑职得知,一股数万敌骑突然出现,冲杀粮道,民夫大惊,连忙逃散,敌骑也不追,将粮草劫掠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都烧了,就朝着东方匆匆而去!”
听完侦骑所说,翟战急忙问道,“这些民夫,可有看清敌方旗帜?”
侦骑连忙点头,“卑职问了,他们说那些旗帜通体漆黑,只有一个白色大字,秦!”
翟战一听,顿时明白,是秦易!
他早就料到,自己率兵前来,以秦易鬼神莫测的预知能力,必然有所发觉。
因此他认定,秦易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没想到,对方果真来了!
心中微惊,翟战连忙问道,“民夫说,敌骑朝着东方匆匆离去?”
侦骑点头,“我问了好几个民夫,他们都这样说!”
“东方?”翟战有些疑惑,秦易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很可能不是,否则他兵强马壮,可以直接突袭自己,没必要焚烧粮草。
如此模样,反倒像是他有急事,需要前去东方,只是路过粮道,才顺手焚毁。
那他去东方干什么?
突然,翟战一颤,他想起来,东方最近的城池,是冈城,由他戍守的城池!
敌骑匆匆离去,显然是有任务,东边并无兵马,唯有城池,那他们的目的便是……夺城!
而冈城首当其冲!
此城并不大,难以抵挡大军进攻,再加上天子下发诏令,各城都已分出兵马,因此,冈城之中,守卒不多,仅有三万。
以秦易的兵力与战力,顷刻就能夺下!
想到这,翟战大惊,连忙说道,“快,全军返程,回援冈城!”
冈城乃是他的城池,若是失去,他就没有了立足之地,也会被天子严惩,这后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因此,援救天要城,没有援救冈城来的重要!
身旁的副将听了,皱眉说道,“将军,麾下有不少兵马,来自其他城池,收到的是援救天要城的命令,我等带他们回返冈城,他们未必肯答应。”
翟战斥道,“谁敢阻挠,军法伺候!”
“就跟他们说,只是回去看看,不会耽搁任务!”顿了下,翟战补充道。
副将想说些什么,但翕动了一下嘴唇,只能压下到嘴的话,转身走出大帐,前去传令。
接下来,翟战走的有些急,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警惕,没有急速奔袭。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粮道遭袭的位置,翟战下马观察,发现地上有一大片火烧的痕迹,但四周,也有不少粮食散落,还有些许装着粮草的车辆,安然无恙,并未被烧毁。
看到这,翟战顿时明白,敌骑走的非常急,以至于没有时间将所有粮食都烧毁,只能烧掉大部分,其余都置之不理。
敌兵走的这么急,那此刻,冈城岂不是危矣?
忧虑刚起,翟战就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抬头望去,就看到一名骑兵急速奔来。
对方仅有一人,且穿着流康甲胃,所以众人没有太过警惕,只派出两人纵马池前,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我来自冈城,冈城附近出现敌兵,数量不少,还请将军速速回援!”来人高声喊道,他胯下的骏马,已跑得直吐白气。
翟战听了,眉头顿时一跳,果真和他猜的一模一样!
他急声问道,“敌兵开始攻城了吗?”
来人奔到近前,连忙勒马说道,“没有,敌兵来到冈城西侧,还未进攻,副城守在城中看到,西侧林中烟尘滚滚,可见藏了不少敌兵,他们可能在赶制攻城器械,想必很快就会进攻!”
翟战闻言,连忙估算了下,从此人出城,直到此处,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个时间,敌兵可能已经开始攻城了!
若是再慢慢悠悠,敌兵说不定会将冈城攻破,那就为时已晚!
想到这,翟战眉头暴皱,急声说道,“骑兵随我全速回援,步兵随后赶来!”
说罢,他快速上马,带着骑兵,朝冈城奔袭而去,速度迅疾!
时间紧急,不能再耽搁,翟战也知道,得趁着敌兵攻城,无暇他顾之时,从阵尾突袭进去,必能攻破敌兵。
届时,就算秦易再如何厉害,面对这种局面,也将无力回天!
……
大荆王朝,俭城。
城内,一处极大的府邸中,汇聚了近千名汉子,全都拿着武器,种类不一,有的是长刀,有的是短剑,有的是土制长矛,有的是钉耙……
他们都骨瘦如柴,面有菜色,显然过得极其饥困。
但此时,他们的脸上,都有着浓郁的悲愤和决然!
因为亲属病重而无钱医治,只能竹席一卷草草下葬;因为家中无粮,妻子与子女相继饿死;因为两个儿子都被征发为兵,身死沙场……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聚在了一起,只为了推翻惨无人道的大荆,为了百姓能够活下去,为了不再饿殍满地,他们愿意牺牲自己,好让这世间,再无暴政。
府邸中,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名汉子站于其上,目光移动,在台下每一个悲愤的汉子脸上,一一扫过。
紧接着,他脸现悲色,嘶声喊道,“天子无道,横征暴敛,以万民为刍狗,以至民不聊生,饿殍满地!”
“若是任由这暴政持续下去,我等再无生路,家卷难以活命,万万黎庶将会死绝!我等男儿,岂能坐视不理,应揭竿而起,为万民而战,为生路而战,为天道而战,勠力奋起,推翻暴君!”
千名汉子怒声呼喝,“勠力奋起,推翻暴君!勠力奋起,推翻暴君!”
台上的汉子勐地抽出长刀,怒声吼道,“随我,夺下城守府!”
他冲下高台,朝着大门奔去,众多汉子急速跟上,满脸决绝!
这个场面,在俭城中其他府邸,以及四周几座城池中,同时上演。
顷刻间,城池骚乱,厮杀骤起,骨瘦如柴的汉子们,再难忍受严苛的赋税,以及三丁取其二的征兵制度,这种竭泽而渔的暴政,让他们经历了许多悲痛,过的饥饿潦倒,为了活命,而不得不奋起反抗!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起义之风,在荆朝东部急速蔓延,数座城池顷刻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