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使者步骘策马而来,浓眉朗目,清隽歧雅,有儒将风范。
他出身淮阴士族,有一名貌美的族女嫁给了孙权,是为步夫人。
从此,步骘一飞冲天。
“汉中王,吾主有请!”步骘拱手相邀。
刘备目若朗星,瞥了步骘一眼,正要答应,却被一旁的法正阻拦。
“王上,孙权真小人也。您初入江东,他便安排刀斧手伺候,此次更是背刺荆州,毫无信义可言。若真前去参与会面,恐遭埋伏。”
法正的肺腑之言,惊醒了刘备。
“孤若不去,气势岂不是弱了江东一筹?”
法正也犹豫了一下,没有太好的办法。
“父亲。”
“孩儿愿替您前去会一会这位不要脸皮的江东之主,孩儿倒要看看谁的手段比较犀利。”
刘禅挺身而出,为刘备排忧解难。
“这……”
刘备沉吟片刻,最终答应了下来。
“莫要逞强,与江东起冲突,好好沉住气!”
“是。”刘禅应和道,说完他便招呼一干小弟,准备给孙权整一个惊喜。
“以公子闹事的性格,王上应该担心孙权才是。”法正小声嘀咕道。
没想到刚好入了刘备的耳,他伸手想阻止,却发现刘禅已经远去。
“怎么。”
“使者看到我,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刘禅气宇过人,说话中带着一股天生贵胄的威严。
实际上这是军阵杀伐,身上携带的压迫感。
步骘绝非一般的儒将,曾屡次带兵深入不毛,平定山越、交州等地的叛乱。
但在看到刘禅似笑非笑的双眸时,气势上明显被镇压住了。
“非也,公子身份尊贵,为汉中王世子,能与公子相会,在下三生有幸,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步骘语态恭谨,笑容里透出读书人的傲骨,完全不落下风。
“看来,是孙权不欢迎我。”刘禅凛然一笑,双眸睥睨。
步骘拱手行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回到江东军阵,向孙权汇报。
孙权似乎犹豫了很久,这才决定参与此次会面。
刘禅的身份不低,但孙权自认为与刘备同辈,自然不满与刘禅的会面。
孙权刚出现,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只是远远观望,派遣周泰负责传话。
“我家主公向公子问好。”
周泰声如惊雷,刘禅却没有对话的意思,挥手招呼身后的士卒。
只见两面旗帜昂扬而起,上面分别写着“江东”、“十万”四个大字。
尔后一支兵马杀出,是曹魏的“张辽”,旗帜为“八百”。
“八百”打得“江东”“十万”抱头鼠窜,江东军霎时露出惊骇的神色。
他们死死地望着前方三五骑兵的表演,耻辱写在他们的脸上。
江东军全部哗然,惊骇地低吼道: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孙权的黑脸上,尽是沉默,他一语不发,唯有拳头捏紧。
这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如直接开战!
更绝的是,张苞趁势呐喊道:
“生子当如孙仲谋,合肥十万送人头。”
“心生嫉恨除兄子,背刺盟友夺荆州。”
朗朗之声,传荡开来。
孙权内心深处被刺痛,遮羞布被人蛮横地拉扯。
他竭力维持的气度、胸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今数雄已灭,唯吾尚存,刘氏父子有何资格瞧不起吾?”
“荆州乃吾囊中之物,天赐予吾!”
周泰“铮”地拔出佩剑,发出一声轻吟。
“主辱臣死,今日必取汉中王及其世子头颅,为主公雪耻!”
孙权身上,散发出强烈的煞气,磅礴的怒气将他彻底淹没。
“战!”
伴随着一声号令,苍茫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呜呜呜——”
江东军狂奔而来,十几万大军宛如黑色的风暴,大地震颤。
“哈哈哈!”
张苞狂笑着退走,刘禅也急忙掉头。
等到众人归阵,刘备剑锋朝着前方一指,沉声喝道:
“扫灭汉贼,一统天下!”
汉军压抑而恐怖的力量,轰然向前方倾泻。
旌旗在狂暴的气势下狂舞着,汉军手执战刀,脸庞冷漠沉定。
他们接到了军令!
来自汉中王、帝胄宗亲的命令。
煌煌汉军,化身无畏的野兽,他们能够战胜一切!
轰然的脚步爆鸣,震荡大地。
这是乱世,唯有手中执掌刀兵,才能伸张正义。
他们是汉室的执旗者,坚守着心中的信念。
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信念的爆发。
他们的躯体成为了工具,根本不畏生死,不畏疼痛。
两军锋线,在极致地冲锋后彻底爆开,宛如惊天的浪潮,掀起阵阵骇涛。
战马嘶鸣,兵戈铿锵!
混乱的杀伐,在一瞬间弥漫这片原野。
大地上盎然的春意,被无数的脚步踏入泥土之中。
汉中王的王旗,出现在军阵的中央。
刘备一身黝黑铠甲,冷漠的目光望着前方,帝胄的血脉散发出压迫性的力量。
“阿斗,无论何时,你都不能辜负他们。”
“这些为汉室而战的身影,你都应该铭记。他们的付出,是为了汉室。”
刘备敦敦教诲,每一字每一句,都发自肺腑。
曹操身边,不是宗族势力,就是世家大族。
江东孙氏前期为宗族领军,后期大都以江东世家为主。
唯有刘备,能够用人于微末。
关羽,杀人犯出身,张飞乃是屠户。
刘备与他们兄弟相称,给了他们极致的待遇。
都说曹操唯才是举,但只有刘备最不看重出身。
只要能够与他一心,匡扶汉室,那就值得重用。
“孩儿定不会忘记此等恩情。”刘禅郑重地承诺。
刘备欣慰地点头,伴随着时光的流逝,他明显地感觉到精力的衰退。
乱世尚未结束,汉室尚未中兴,刘备不甘心。
浩浩荡荡的汉军,在张飞的率领下,犹如一把尖刀,贯入江东军的本阵。
镇压的力量,从丈八蛇矛传递。
仿佛江东军只是土鸡瓦狗,张飞完全有信心将他们杀穿。
轰鸣的脚步,紧随着张飞的冲锋,他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威势,震撼着敌军。
“杀尽鼠辈。”
张飞凌厉的气势,压迫着江东军,寒意从他们脚底涌上。
他的威名响彻中原,一如在长坂坡无敌的身姿。
江东军如潮汐一般,席卷而来,不断有奔马纵横。
无数的流矢,划过张飞的头顶,呼啸声令人胆战心惊。
时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在战场的中央凄厉地哀嚎。
张飞冲锋在最前,反而是最安全的位置,不会被流矢所伤。
锋线人影交错,弓弩容易伤到自己人,因此竭力覆过敌阵。
张飞奋力的朝前推进,丈八蛇矛“嘭”地巨响,砸到铁盾上。
战马嘶鸣低吼!
战斗的锋线,瞬间绵延数里。人海之中,厮杀成为了主旋律。
和汉中国一样,江东同样缺乏战马,双方决战加起来的骑兵,还不足一万,都是作为预备队守护后方。
战场上嗡声一片,唯有兵戈的交击声传荡。
刘备一边发出命令,一边给刘禅讲解战场的局势。
原野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影,几乎难以分辨敌我。
如何找到敌人的弱点,增派军队进攻。
如何发现己方的缺陷,弥补自身的错漏。
刘备逐一指出,法正在一旁补充,刘禅获益匪浅。
但在这种绝对的大势下,各部大都各自为战。
真正能够令行禁止的,只有预备部队。
这是刘禅第一次经历这么大规模的决战,此刻他已经头皮发麻。
若由他下达军令,会不会造成混乱?
“王上,末将已严阵以待。”张苞赫然出列,舌头舔过嘴唇,露出嗜血的寒意。
“好,扰乱敌军即可,莫要逞强。”刘备叮嘱道。
“遵命!”
张苞奉命而去。
不久后,天地之间传来震荡的回响。
“呜呜呜——”
在两军交战之时,突然另一个方向传来嘹亮的号角声。
一支精锐的黑甲部队,陡然爆出声嘶力竭的呼喊。
轰然加速,犹如潮水蔓延。
他们悬挂着曹军的旗帜,执定着曹将“张辽”的大纛,悍然参战,震动大地。
江东军吓傻了。
曹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斥候立即向孙权汇报,惊掉了他的下巴,眼眶瞪圆。
一股冷彻的寒意,从他的体内爆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刘备军假扮的,要扰乱我军军心。”
吕蒙坚定地呐喊着,根本不相信曹军会突然出现。
“将军,他们都是北方的口音,与刘备军截然不同。”斥候再次汇报,没想到竟惹怒了吕蒙。
他一刀斩出,让这名斥候血染当场。
“扰乱军心,当斩!”
在鲜血的刺激下,孙权这才稍稍回神,赞同吕蒙道:
“不错,曹军没理由帮助刘备。”
然而,恐惧还是在江东军中蔓延,根本止不住。
因为张苞率领的这支黑甲部队,不禁旗帜属于曹军,甲胄、武器也是曹军的统一装备。
就连每一名士卒,都是出身北方。
穰城之战,刘备军获得了将近五万的曹军俘虏。
有些人被简单的洗脑后,愿意为汉室而战,换取自由。
张苞以此组成了一支五千人的敢死队,与江东军厮杀。
“曹军”的参战,扰乱了江东军,为汉军扩大了优势。
原本野战就不怎么样的江东军,完全被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