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回到幽冥,将大鹗、鵕鸟的行踪报给了孤竹。
孤竹听后追问:"可曾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帝君恕罪。山巅上风雪太大,传音不畅,而它两个又存着戒备,属下不敢轻易施术**,恐过被察觉反而坏事。只听说了死灭、被囚、失踪等语,其他的却是未能得知。"
"死灭、被囚、失踪?嗯,大约是在谈论旧事。"孤竹点点头,"可还有其他的异常没有?特别是细微处。比如,有没有想要谋划擅闯虚境或是什么别的地方?"
青姑摇头:"看不出来。一直就是在雪地上东张西望、嘀嘀咕咕,像挖宝一样。"
"挖宝?冰天雪地的能有什么宝好挖!难不成,还有不怕死的精怪跑去昆仑顶上修炼,然后引得这两个前去招兵买马?说笑!"孤竹不以为然地讥诮了一句,将心中疑惑暗自捺下,同青姑又说了些其他事情不提。
只是,打发了青姑,孤竹却独自现身在了昆仑之巅的风雪中。本想四处仔细查探一番,却见玄圃处有人进出,瞬即恍悟自己实在多管闲事,便不曾动作。
望着虚境所在,再看看苍茫天地,静默许久后忽然勾起一抹冷嘲,自语道:"阳九百六各有期?天界一句应劫,便是人间尸横遍野,幽冥方寸大乱。可不知这所谓的阳九百六倘若应劫在了天庭...哼!"语罢,拂袖转身而去。
又一卷凛风纵跃横扫,绝岭上扬起雪浪千迭,天地迷蒙。
回到帝宫,青姑又来报,说是红、白两个跟踪有了回信。
孤竹听完回报,道:"喊他们回来吧。"
青姑不知何故令他改了主意,犹疑问道:"帝君可是另有急事吩咐我等去办?"
"没有,就是叫你们别跟了。既不是冲着我幽冥来的,何苦还劳累你们跟在那些个疯癫之人后头饮风吃尘?不如回来休养休养,操心自家事情为好,便是陪着龙香玩耍也使得。他这安稳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心神不宁的。"
青姑闻言失笑,龙香却眼皮一跳,赶紧辩白道:"才没有!帝君冤枉我。"
孤竹斜睨他道:"这么说,你是不需旁人陪你玩了?"
哪有将送上门的好事推拒而出的道理?龙香当即便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讨好卖乖地朝孤竹笑笑。
青姑走后,龙香琢磨琢磨她的回禀,问孤竹:"大鹗和鵕鸟早已同天庭无关,他们跑去雷泽,那雷神还能搭理他们么?"
"谁说他们必定就是去找雷神的?"
"啊,不是去找雷神啊?那他们跑去雷泽做什么?"
"本尊猜想,大约是去找雷兽的。"
龙香闻言诧然:"那雷兽还不抵他两个有能耐,找它做什么?帝君又在糊弄人了。"
"本尊就是糊弄你了,怎样?"孤竹嗤了他一句,见他小脸耷拉,这才轻笑两声解释道,"当年黄帝征战四方,曾以夔皮为战鼓,橛雷兽骨以擂之,使得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大鹗、鵕鸟那两个早与天庭罅隙,自然不会去寻雷神自讨没趣。倒有可能会以经历相仿,同病相怜为题,拉拢雷兽和夔牛入伙。
毕竟,夔牛和雷兽原也是受命下界,对黄帝助益良多,最后却被迫献身为战鼓,难免心存不甘。天庭不因此事降罪黄帝,最后还让其晋升神位,反倒是有功在前的遭天所弃。
"尤其是那夔,还曾率百兽献舞被黄帝喻为良友,最后也不过落得个被人剥皮的下场。阿钦与鼓乃是获罪被逐下天庭的,又不予重返,岂非也是遭人所弃?你说,他们是去雷神好,还是找了雷兽从而鼓噪夔一同为伍方便?"
龙香闻言有理,点点头。过了一刻却又惊呼道:"帝君,坏了!那夔牛出入光如日月,风雨相随,大鹗和鵕鸟这是又要兴风作浪了么?"
"本尊好手好脚的,哪里就坏了!"孤竹伸指弹了他一下,不以为然道,"不过散兵游勇,又能怎样?再者,只要不曾招惹幽冥,又关你我何事?大惊小怪!"
"哦。"龙香揉揉额头,嘀咕道,"我这不是怕他们复活了妖王,结果搞得横尸遍野又得麻烦鬼域么!"
孤竹忽而面色一沉,轻斥道:"本尊不可能事无巨细都同你讲,你也莫要因为好奇轻信闲言!"
龙香一吓,讷讷称是。
大鹗和鵕鸟的确去了雷泽寻找雷兽,意在一步一步寻找帮手,复活窫窳,然后图谋妖王归来事。却不知,早在多日前,那窫窳之尸就有了异变。
那日,莫染和红泥打闹,无意间使紫玉镜触发了相柳血线,因为红光反射的异状,落尘陪着他俩杜撰说辞去了昆仑虚境验证后果。进出一趟开明,又在六巫监视下去了窫窳之尸。
三人为诓六巫假作施法验看,近处摆弄过窫窳尸身。莫染还因差点儿被它额上深壑咬了手指,吓得连道抱歉。
一行人转身离去后,那窫窳便吐出了一股尸气,带出结印消散于空,帝屋神木上也随之长出了嫩叶。
又过两天,无人得知,那窫窳腹中忽然起了一道幽幽叹息:"事已至此,对不起又有何用?"语色中竟是道不尽的哀伤。
片刻后,又起另外一道惶惑的声音:"我,我,我是不是听见了主子的声音?"
"霜霖,是我。"之前那声音应了一声,又道,"霜霖,我听见她和我说对不起的,你看她是不是来过?"
就见那死尸窫窳突然蹭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唇舌不动地低呼道:"是主子!是主子!主子,你在哪儿?"
"周身一片混沌,我也不知在哪里。"天妖叹息一下,问道,"霜霖,我听你不似传音,难道在我附近?"
窫窳闻言恍惚,片刻后似惊似喜,垂眉看着自己的身体道:"如果不曾弄错,主子你该是在我体内。"
"在你体内?"对方疑惑,"我因何会在你体内?"
窫窳以为他忘了旧事,滑下两行泪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回来?"对方顿了顿,恍然中夹着不解,"是了,我被老君炼化时曾说过要回来的。却因何会在你体内?你此刻又身在何处?"
窫窳闻言凄怆:"属下当年被诛,身陷桎梏,眼下还在开明内被囚禁着。"
对方闻言疑惑:"囚禁了你的尸身...这么说,他们竟不曾灭你元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