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一行出了宫门,果见殿外也已恢复生气。
廊柱、浮雕虽仍为石头底色,但见比前多了许多灵气,鸟兽各类**如生,大有振翅欲飞之感。花草树木更是颜色尽显,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喂,你们快看,这喷泉里涌出的竟然是酒!"
红泥一声惊呼,落尘等人跟上前去,果见那泉水色如玛瑙气味芬芳,用手指沾上一点抹于唇舌间,当即便觉一股甘甜溢满口腔。众人不由啧啧称奇。
美酒泉涌,很快便注满了御池,而后流向环绕四方高台的御沟,照得那雉堞墙垣上的彩砖,更添一抹艳色。
一行人从四方高台顺阶而下,步入王城。
城中亦见死而复生。
近处,不拘头顶、肩扛、怀抱、手捧,正有不少人持罐接那沿御沟流向城中的美酒,形容欢喜;目光稍向远处投去,即见街市繁华。
透过拱门追看廊下,瓜果悬垂,人行如织。
衣饰光鲜的男女,结伴往来于各家店铺间,说说笑笑地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挑选着可心的物件儿。店家开门迎宾不见疲累,忙于兜售或补货,只觉更比客人欢喜。
宾主皆乐,似乎连同手中辗转的商品亦跟着沾带了喜气,越发鲜亮起来。
隔着盛放的花坛,相较店铺门前的客似云来,主干道上更见熙熙攘攘。车辇、骆驼,加上无数条人腿,不见行色匆匆,只见款款而行。
熙熙攘攘的行人中,还有载歌载舞的队伍。一群的姑娘、小伙儿,簇拥着领唱、领舞的那位,在大街上放飞自我。间或有队伍彼此交汇,还要原地驻足斗乐会友。
歌舞飞扬,引得层峦叠嶂的民居间也跟着不甘寂寞起来,伴着炊烟或浣洗的清香即兴来上一段。歌声带着快乐穿越门窗、飞出露台,与大街上的遥相呼应。
果然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叫人看得满目欢愉。
落尘一行穿梭在人群中,不知不觉受到感染,竟也下意识跟着歌舞队伍娱乐起来。
红泥见了他那放不开的手脚,忍不住揶揄道:"想跳便跳,这般缩手缩脚地看着太别扭,还比不上挥剑时好看呢!"
落尘不以为然,看看红泥上下,笑怼道:"五十步笑百步,好似你比我强了多少似的。"
原是极为护主的魖怪,此刻却站到了红泥一边。虽不曾出言不逊,但是那捏鼻子挤眉弄眼的表情,显然是在说,落尘的舞剑之姿胜过舞蹈,但这舞蹈之姿嘛...着实有些不忍卒读。
不忍卒读,这便调转了视线,随后面色渐渐古怪起来。
跟前的二人见了那凝眉沉脸的模样,却尚未反应过来。
一个忍不住停了手脚,自我怀疑道:"我跳得当真十分难看么?"
一个闻言哈哈大笑,看着魖怪啧啧摇头道:"你这做戏的本事,比他的舞蹈还让人不忍观瞻,哪里就这般夸张了?且莫说落尘便是再不济,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撑着,就算颜色、风姿具无,不过就是跳个舞而已,断不至于让人看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来,哈哈哈哈..."
魖怪却无心同人打趣,一左一右将他两个拉出歌舞队伍,站到一处别无干扰的花台前,方道:"人不见了。"
"什么人不见了?"
那两个总算觉出了一些不对,收了嬉笑。
"除了咱仨,同行的人全都不见了。"魖怪道。
落尘和红泥闻言讶然,随即举目眺望街市上的各处人群,果然不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后也跟着魖怪双双沉凝了面色。
"你何时发现不对的?"一个问。
"会不会钻进店铺里瞧看稀奇去了?"一个道。
齐声问完,恍觉都是废话,又齐齐闭了嘴。
这事情着实不大对劲。
满大街尽是热闹,没道理一个不剩地全都进了店铺。况,旁人且不提,凭着玉虚和元一那种一个往东另一个便要往西的架势,总会留几个打破这等默契。
屈轶和夷坚老道,更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兀自丢下同伴...
一大堆的人,毫无预兆又鸦雀无声地失了踪迹,自然出离常态。然,此时此刻相较于追究失踪的缘由,显然更应关注众人的下落。
落尘斟酌一回,对红泥和魖怪道:"未必是因瞧看稀奇逛进了店铺,但这大街上莫名其妙不见了人,总是街边的房舍最易藏纳和转移。我们且先分头从附近店铺查起,一旦有了消息,彼此知会一声再言其他。"
魖怪闻言,当庭表示不干。
那么多人都能不声不响地失了踪迹,他可不想再让"主子"从自己眼皮底下丢了。
魖怪坚持跟着落尘,再言分头行动,便显得红泥落了单。
落尘于心不忍,于是立地改口,三人仍作一处集体行动。
当即顺着脚下转往街边,又兼一路倒行,三人接连辗转十来家店铺,奈何却不曾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再一次失望而出时,落尘扫视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和无处不在的喧嚣繁华,心生无力。
凭着他三个这般盲目地四下乱找,实在效率有限。若是那头果真有心盘算,只怕不等找着人,该出事也早都出事了。
掂量一回,遂对红泥和魖怪道:"你俩暂且这里守着,待我去去就回。"
魖怪当即将人拦住。
红泥亦一把拽了他的袖子,问道:"你是要去王宫找那婆娘?"
眼见落尘不语,料想自己猜对了,又道,"人是走在大街上不见的,你这会儿贸贸然找回去,便是的确与她相关,她也不会承认。"
落尘叹气:"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这么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终究不是办法。"
红泥转了转眼珠,看向魖怪道:"既以寻人为要,不如且先借他之力一用。"
"我?"魖怪指着自己的鼻子,目露疑惑。
落尘却似有所了然,放下折返王宫的冲动,朝魖怪一揖:"大事当前不拘小节,还请劳烦一二。只望手下稍有斟酌,莫要伤了众人元灵便好。"
魖怪这才明白,他俩是想起了彼时溶洞前初遇的一幕。
只得面泛尴尬地嗫嚅应下:"那我便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