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早已人去台空的楼前,此刻正有形容整肃的武士自墙上踏步而下,一左一右,两列比肩而出,到了台前,又穿插有序地合编成一队,夸嚓夸嚓迎面而来。
粗略扫视,队列首尾没有十丈也有八丈,其后还有源源不断。
众人前一刻还在惊于日月同辉的奇景,此刻看见这一幕,更是忘了合拢下巴。
怎么原来之前被人忽视的墙面浮光,竟是这些武士身上的铠甲反光不成?!
纷杂的嘀咕声中,却见落尘眸光一暗。
转身之前,他离楼前最近,并未瞧见武士身影。
彼时光线幽暗又有风沙相扰,隔着一段距离的半仙或者以为自己不曾看清而有疏忽,但他却有仙根之躯的天然优势,一双锐目且又近在咫尺,岂能看错?
彼时,浮光只是浮光而已。
这些铠甲武士,最早也是在他转身以后才出现的。
落尘看看飞檐上相对而悬的日月,暗叹,只防着楼前有诈,又或以为风沙乃是法阵陷阱的前兆,却没想过,对方除却装神弄鬼之外,竟然还有这般可谓惊艳的手段?
那位丑怪大王,倒也着实算个人物了。
落尘想着,这些铠甲武士既与日月同出相关,那,破解关键自然也是扣在日月之上了。眼见武士队列越来越近,当下不作他想,唤出阔剑便朝楼上飞檐打了出去。
为防日月同辉是为比肩夹攻之兆,还特意御剑均分两股剑气,分别各朝左右同时发难。
结果,嘡啷两声脆响,日月无损,却见原本不紧不慢列队前行的铠甲武士,忽然光影一闪,竟成围攻态势包围了众人。包围的同时也已攻击出手。
可怜那些蛇鼠两端之辈,见此情状又生叛逃之心,奈何这回终究没能躲过厄运。甫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跑上几步,便已在惨嚎声中仆了地。
落尘一惊,自觉失算,连忙召回阔剑。
剑作回转,不等持握在手,袭击已然侵身。只得稍作闪避,并以肉搏相抗挥出一掌,然后再与对方持械厮杀在一处。
余者,红泥自是不必多说,甫一陷入包围的那刻,便已祭出桃花匕。这会儿你来我往,也已与人站成一团。
半仙中亦非晶石怯懦薄情之辈,虽为地域约束,但是眼见这等武力较量的场面,还是有人愿意奋起一搏的。遂也有人各持兵刃,暂为仆地的同道勉强拉出了一道防线。
屈轶亦从红尘来,但有之前的经验参考,自觉召唤灵台之物并无碍,不用谁来提醒,便已挥舞混元金刀飒爽而出。
出手之际,亦不拘只为亲疏远近,凡见哪里态势受制,便朝哪里反攻而上。
夷坚老道虽相对不及屈轶能打,却也不甘忝为累赘。冲锋不及,且作堵漏,只跟着几个小友的去势尽力补漏。
须臾,双方交战已成水火,随着身影辗转,兵甲寒光亦作流光舞蹈。于是,金日银月的双辉齐照下,红褐的岩土上,又多了星芒点缀。
众人虽作勇斗,然,战而有时,到底还是露了颓态。
之前泾渭分明时尚能有机可乘,但是一招失算成了近处纠缠,落尘顾忌误伤,难免束手束脚不敢大肆卷杀,攻击遂显保守。
偏偏对手后续无穷、源源不断,稍有速度减慢,便见包围圈立刻厚重三分。
半仙们亦非个个能比屈轶,不能妄动真元的情况下,一旦陷入持久战,便露了劣势。便是屈轶,虽见骁勇善战,奈何身侧频频出现不敌,凭他一人之身也难多有兼顾。
相较之下,倒是红泥更显稳妥些。
藤蔓锁定目标先头配合,继而桃花匕有的放矢出手,十***都能可见成效。
但是,打得虽稳,驱之不尽的场面也让人生恼。
一个不痛快,便朝盘桓在落尘身侧"护主"的魖怪嚷嚷起来:"你之前暗算我兄弟的那等能耐呢?还不赶紧使出来!"
魖怪抽抽面皮未曾回应,心中却一阵哀叹。
当他傻么,有能耐不使?不过使之无用罢了!
一接地气未成,二纳金银不能...对面这些身着铠甲的东西,非土非金,让他又能如何?最后也不过只能喂些拳头罢了。
红泥嚷嚷中瞟了两眼,眼见魖怪情状不佳,只能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废物,然后扭头转向一边去寻奢比,打算换人再骂。
环顾两圈,却没见着其人,忍不住狠甩一记泄愤。
奢比根本不在战圈中。
不知何时捡了漏子,竟兀自跑去了楼顶上,半躺半靠地做了壁上观。掩身在日月光华下,身影不显,神色不明。
落尘也没心思顾及旁人去留,看着削之不尽的铠甲武士不由蹙眉。
这般一招一式地陷于方寸间,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遂又心念电转,暗道,我本意欲破门制敌,后遇情状突变方才与人纠缠。既然灭之不尽,取那日月又不成,何不再图擒贼擒王?
遂又灌了真气且作拳脚相替。一边招呼跟前,一边又将阔剑抽离,朝着楼门砸将过去。
哐!
没想到,那楼门铁皮铜铆的看着甚是结实,竟是个不堪击的。为防动静太过,剑气且出三成,竟一下子扎穿门板,钻进了楼内。
落尘一喜。
随即,日月暗淡,星芒退闪,铠甲武士立地散形,又添一喜。
红泥见状收招,看看门上的窟窿,不由跺脚:"白浪费本大仙一场精力!"
说完,一马当先,奔了楼前。
落尘恐怕还有危险潜藏,一边御剑横扫试探楼内,一边朝着红泥急追,劝他谨慎。
红泥性子虽跳脱些,却非无脑的莽撞之辈。奔上高台便缓了脚步,等着身后众人。
待落尘赶上,问道:"里头情势如何?"
阔剑暗处横扫,确遇磕碰,但是落尘自有感知,那只是单纯的触物碰撞,并没有遇上什么性命之躯或法术阻碍。
因着谨慎,虽觉无碍,到了门前仍旧迟滞了片刻。确定阔剑并未遭遇纠缠,方才点头:"不知那些家伙是否另有藏身之所,好似不在门口。"
"那就是无碍了?"红泥再问一句,见落尘未表态,遂当没有否认,夸嚓一脚,朝破了洞的门扇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