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怎么也没料到,这蓝焰之火,竟是水灭不得的!
不仅水灭不成,还见其借势壮大,一路冲霄。不仅火墙冲霄而起,因着自己调弄水浪,那火势竟还知道追本溯源,一路循着引水来路反向追咬,须臾便将水起之处也燃着了大半。
这水火之物最是无形,一旦某段起了势头,便又不可遏制地殃及于旁,转眼之间,竟又贴着根部朝四周漾开,直将清浅湖面作了草场,迅起燎原之势。
落尘顿时傻眼。
不用红泥再来嚷嚷,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既闯了祸,当思补救。
眼见这水火相亲有别寻常,恐怕于人更有妨碍,落尘无暇再去惦念高台上的小怪,片刻的晃神过后,立即召回阔剑,屈指御剑,朝着那火势蔓延的前方斩了下去。
奈何,抽刀断水水更流。
一记下去,水面确实被刹那斩出了一道鸿沟,连同水底白沙也跟着翻卷两侧,堆砌成了岸边。可惜,也不过就是须臾之间,随即便见水沙回流,兀自重新填平了沟壑。
断路不成,而那一剑挥下之时的溅射,倒已乘风先行,再各自捡了远近先后坠落。
星火坠落,遇水便着,当即燃成一簇。而后蔓延,与比邻彼此勾连成片,再与大队汇合,终将一片碧云蓝天的空镜仙域,燃成了火海。
色调未变,依旧还是蓝与白,却再没了之前的空阔悠远和安详。
早已被飞虫和隐形人纠缠得头昏脑胀的人群,因着陷身火海,再度方寸大乱。
不用去问那些半仙之体感受如何,落尘自己置身在这蓝色火海,已觉颇为不适。冷热如何且先不说,总觉得这火舌跳动之中另有肉眼不可见的虫蚁藏匿一般,凡有近身,即觉钻心蚀骨地叫人痛痒难耐。
断水不成,却也不能任由火势张狂。
落尘暗悔自责一声,重新御剑再出,由劈砍姿势该作了横切相压。
阔剑横出,朝着人群最近一处几近燃成火山的地方旋风而去。拦腰斩断火山后,盘桓回首,又带剑气碾压而下。
那高昂向上的火山断成两节,一节当空悬垂没了后继之力,一节强压剑下渐见委顿,多少有了些降服姿态。
落尘见状宽慰,当即御剑压至最低,及至埋入沙中又复碾压几回,方敢抽离。而后择路再出,如法炮制。行事当中,犹怕附近再有勾连重生,还特意兼顾了横向阻断。
这般忙活了些时,果然稍见成效,在纠缠最甚的人群身侧,终于换回了一片无火区域。
初时,事发突然,魖怪有心护主,却因前后突袭被迫陷在了人群之中。这会儿远远看见落尘现身,便丢下周围,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落尘看见魖怪露面,也是眼睛一亮。
待人近前,抢先一步朝他开口道:"我观你之前好像是借土遁之术偷走的精元,眼下这火无惧于水,可能劳烦你用土掩扼制一二?"
这是想起了地下城溶洞外初遇,魖怪借由地气吸走了屈轶几个的精元之事。
落尘焦急之中忘了修饰措辞,直把魖怪说得面色一囧。
但因大事当前无暇计较小节,魖怪也只稍稍尴尬了一下,便郑重应下了差事。
遂,二人四手联袂,一个照前如法炮制,一个动用土遁、吸吮之能,继续灭火。
又再忙活片刻,红泥几个也从那团乌泱泱中脱了身,找到了落尘。
红泥见他两个农夫耕田般一块地一块地地灭火,不由跺脚:"你那玉佩呢?本大仙一刻不在,你便立时露怯犯了呆傻模样!"
这是好心提醒落尘,论及灭火利器,他原是有赤鷩玉佩在身的。
未料,落尘闻言却面起哂笑:"那玉佩好像找不到了。"
"什么叫找不到了?你这败家..."红泥恨铁不成钢地嗔怪道。话说一半,忽而领悟,恐是叫莫染一并收纳了,这便住了口。
既无利器可托,几人只能老老实实埋头苦干,充当起了全场救火队员。
屈轶甫一过来,眼见落尘以剑压火,二话没说便祭出了混元金刀,加入了灭火行动。这会儿更是卖力。心中暗忖,眼前这火非比寻常,只怕那东西便是在跟前,也未必能有效用。
众人与那飞虫、隐形人缠斗,这几个忙于灭火,也算分工合作,彼此减少负担。稍有些时,便见场面渐渐有所控制,不再如初时乍起那般乱纷纷无措。
再过些时,火势收敛,已近无甚大碍。
落尘见状对魖怪道:"留你一人可能应付?"
魖怪知他是想去助众人脱困,便点头应下,又叮嘱落尘小心自家安危。
落尘遂收剑转身,领着屈轶、红泥几个折返人群,协助众人尽快消灭阻碍。
虽为半仙,却也不是废物,有玉虚和元一领头,其实那边的情势也已基本逆转。这会儿添了落尘一队,没过多会儿,便也虐杀得飞虫弃战回巢。
只那隐形人稍有棘手,因其来去无踪,又擅偷袭,总有些叫人防不胜防。
落尘折返后,让人翻了地磁草分发在手,吩咐道:"暂且不作制敌图谋,且先摸清对方踪迹再说。一旦有谁与那阿物近身过招,只管先将此物粘贴彼身为是。"
众人依言照做。
稍后,果有得手,因着地磁草彼此感应,落尘立地指挥分辨东西,然后合众之力后发制人,终是歼灭了这一拨恼人的路障。
水镜之上,渐复清明。
众人舒了一口气。
多数以为这便算是过了此关。
亦有多思多虑的,见状不以为喜,和同伴悄悄议论道:"我见那蜂巢般的高墙仍在,怕是事情并未完结吧?"
落尘深以为然。
何止是蜂巢墙仍在?没见那水中央,高台未去,小怪依旧老神在在地匍匐在上么?!
果然,喘气不过片刻,异动再生。
蜂巢墙呼啦猛然长高一截,即见飞虫卷土重来,比前个头更大、攻势更猛。伴随飞虫来袭,沙丘亦起。而那高台附近未及湮灭的火苗,亦作四面蔓延。
竟是比照前情,旧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