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猫离开城隍庙,见后头并无追兵,就近找到一家小客栈住下。
莫染被鹑鸟抓伤了脖子,落尘也摔砸得够呛,安顿疗伤。幸而那瓶丹药不曾被小二收下。太微庭灵丹下肚,本算不得太重的伤也就痊愈了。只是莫染有些惊魂未定。
红泥安抚她一下,朝落尘戏谑道:"我说兄弟,你刚才可够神勇的啊!那是哪里学来的招式?本大仙居然不曾见过。"
落尘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哪里是别处学来的神勇!不过是眼见莫染有危险,情急之下不知又触动了哪处隐秘,不由自主就飞了出去。他到此刻也没闹明白,自己的手何时竟能如利剑般破物而行的?
红泥见他不应声,又转问莫染:"后来的那人瞧着厉害非常,你可看见他是谁了么?"
莫染摇摇头。只一晃而过看见个模糊轮廓,又是陌生人,哪里知道是谁!
红泥见这两个呆呆的无趣,转头和小柳儿打量起了客房陈设。小客栈,房里无非床和桌椅板凳,并没有稀罕物,更没法和神宫仙境相比。
两只转悠一圈无聊,倒是对第一次入眼的夜壶关注了片刻。然后抱怨人类腥臊,癖习古怪,便一个占床,一个据桌,陪着那两个呆木着的盘膝打坐。
稍后,小二来送热水,见着房内人猫各据一方姿态相仿的奇景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殷勤几句问起了定钱。
红泥摸出从车夫身上搜刮来的一点散碎银钱,叹着气递给了小二。
小二接过一把大子儿抽抽唇角,挤出个笑脸道:"您几位年纪小,无视男女大妨同居一室也就算了,可是这定钱也未免...眼下劈柴烧水,明儿早起还得伺候早饭..."
小柳儿嫌他聒噪,当即就想开口撵人,被红泥一把捂了嘴。
"你先收着,明儿早起看好歹再给。"红泥简短说完打发了那小二,又对小柳儿道,"神尊不让动用仙法,有没有叮嘱你少说话?吓死一个半个算谁的?你还是回槐江山去吧,顺便让人捎些金石过来。"
小柳儿撇嘴。它才不干呢!随即跳到窗台上朝外喵了几声,听见回应后再跳回床上,装死。
次日晨时,一只花皮狸猫悄然跳窗而入。
红泥从猫背上接下一只布囊扒拉扒拉,看见果然是金子,笑嘻嘻对小柳儿道:"还算有用,本大仙记你一功。只要你勤于修炼,本大仙定会助你早登仙界。"见那花皮撒娇不走,又摸摸猫头笑道,"好了,好了,你也一样,去吧。"
经过一夜休整,落尘和莫染也已恢复心情。扯过布袋瞅瞅,然后和他并小柳儿一起出了房门。
前脚出门,后脚那小二便堆着笑迎了上来。
红泥见状暗嗤,朝他丢去四四方方一大块,足有好几斤重。
金石,在人那是金,在仙那只是石。
小二的笑却僵在了脸上,吓的。别说是金子,一气弄成这么大个儿的银子,他也不曾见过。当即搞得他又惊又喜,浑身乱颤,连话也不会说了。
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恐怕自己会错了意,磕磕巴巴道:"客,客官,这可使不得。这么些钱,都够你们在这儿住好些年了。"
"住那么多年做什么?一会儿我们就要走了。"红泥看着那张几乎要下涕泪的脸,心中了然,挥挥手道,"你既喜欢,扣下房费什么的,多的就只管收下吧。这玩意儿,本大——爷,多的是!"
小二当即腿脚一软,道谢连连,只差不曾当场跪下。接着又忙忙乱乱地赶着去给三人一猫张罗早饭,实是恐怕捧着这么大一块金子,杵在客房走廊里太打眼。
落尘见他转身要走,轻轻一拦,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做屈轶的人么?"
小二想想,回道:"好像没有。"
红泥道:"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着也得有百来十户人家的,他未必全认识。咱们吃了饭慢慢去打听。"
"诶,客官差矣。我在此许多年,不说别的,只这各门各户姓什么,家中大约都有谁,却是知道的。别说是镇子上,就这附近也并无姓屈的人家。"小二说完见落尘有些皱眉,又道,"您也别急,这里毕竟人来客往的,回头小的再给您打听打听。"
"嗯,谢谢。"
"您客气。"小二笑眯眯应完,将肩上布巾往金子"亲爹"身上一盖,后头忙活去了。
落尘又问小柳儿:"神尊除了让你捎字条下山,还有没有口信被漏了?"
小柳儿摇头。
红泥带头挑了桌子坐下:"你的心可真够大的。昨晚还被人索命,今儿不说议论那死婆娘,却一味惦记起办差来了。"
"早点办完差也好早回去,自然也就免了麻烦。"落尘心道,要追来早追来了。
红泥却嘀嘀咕咕抱怨起来:"英招不是说人在附近么?这都离了槐江山足有百十里了,连半个影子也没瞧见,他是故意让我们到人界来受罪的吧!"
莫染看看他,很是无邪地提醒道:"让那猫儿去取金石时,应该顺便让它问一问神尊的。"
红泥抬起脸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耷拉着眼皮无力道:"下回您老倘若有了主意,要么事前就说,要么就烂在自个儿的肚子里,成么?"
落尘噗嗤笑道:"我还以为是你想要在外头多嬉耍几日,故意不去问的。"
红泥当即以头磕桌,哀嚎道:"我到底作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两个!"
小柳儿舔着爪子偷笑,该!
少顷,丰盛的早饭摆上了桌,红泥和小柳儿争抢着一气吞下了十来碗甜醅和酿皮后,咂咂嘴巴笑道:"这人间自有人间的好。神尊也没规定时日,我们就慢慢找吧。"
落尘和莫染见他俩吃得香甜,试探着尝了几口小菜,然后也跟着将一桌子食物眉目舒展地吃了个遍。
那小二虽贪财,倒也算贴心。昨夜见着他几个盘腿打坐,料想可能是哪家道观下来的道童,便给精心准备了一桌美味素食。当然了,也为鸡鸭鱼肉到底破费些,能省则省。
打定主意不再依赖小二打听消息,用完餐,落尘几个就结伴离了客栈。他们前脚一走,那小二也随后卷了包袱辞了工,抱着那块金子回去做他的老板梦去了。
三人一猫到了街上,正逢早市热闹,一时也来了兴致,满怀好奇的逛起小镇来。东南西北地沿街一通乱跑,小玩意儿买了一堆,金子撒了一路,偶尔想起还得问一句找人的事。
不足半天功夫,整个小镇便都知道了这几个外来的财神爷,所过之处,无不将其奉为上宾,刻意挽留。自然,有真好客的,有喜他们模样怜爱的,也有存了龌蹉心思的。
如此闹到黄昏时分,一行人正在考虑是去盛情难却的财主家休息,还是找个可吸月华的清静处修炼时,就见前方一队衙役持刀带棍杀气腾腾地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