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四个正对着擎霄天柱各自慨叹,突然听见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走了!",便见周围天兵把持的那些门扇呼啦洞开,登仙诸人已是四散而入。
四人遂也忙不迭地就近择路前行。
玄绛相隔不远,原本一只脚已然入了门中,只因见他四个身旁别无他人相伴,连忙后退,欲要折返出来重新这边陪同。无奈却为天兵横臂拦阻。
只得隔空朝屈轶喊话叮嘱,又指了指落尘三个:"千万记得,万事自保为先,不可莽撞!"话语未尽,已被天兵撵进门去,不见了身影。
玉虚对面见了,看一眼玄绛,朝离落尘几个最近的贰负主仆打了个示意,着令"大师兄"陪行,又竖起手掌比划了一个手势。未待落尘几个问明白那个手势何意,彼此已是各隐门扇之内。
落尘四个与贰负主仆一处,随着门扇合拢,立刻又觉脚下生了浮云,然后托着一众人在那巴掌大的逼仄空间中上行。
未几,上行止步,浮云自消,门扇重又洞开。
门开之后,却不见了先前天柱中立的高阔殿堂模样,也并不见其他人现身,只有白茫茫缥缈无涯映入眼帘。
落尘一行试探迈步,身后的门扇瞬息隐没,也成了白茫茫模样,同周遭连成了片。
这便彻底投身在了云海之中。不知从何而来,身在何处,将要何往。也不知凶险几何,潜伏远近。
见此情景,屈轶斟酌玄绛的叮嘱,朝同行的"玄幽"请教道:"大师兄,将要如何举措,你可有经验提供?"
"..."没听见。
"对啊!现成的向导不知道用!"红泥拍了一下脑袋跟着追问了一遍,想起玉虚临别时做过一个手势,又问,"那黑煞又是上又是下地一通乱指,到底什么意思?"
"..."依然没听见。
"大师兄!大师兄!"
"?"这才回魂,却一脸茫然。
贰负主仆入了这云海之境,虽见眼前袅袅若仙,却没来由地觉出了一股压抑气息。暗自忙着试探周围,根本无暇应付身边。
当然,此"玄幽"已非彼玄幽,就算听清了问话也没经验好提供。都是初次造访。
落尘见"大师兄"似有尴尬,解围道:"就算来过天柱也未必次次经历一样,不必为难'大师兄';了。"
"昂。""玄幽"没有表情变化,贰负替他点点头回应了一下。
一行人遂摸索前行。
未几,前方云海**现一片炉鼎,参差而立,如塔如林。
落尘几个恐怕有异,谨慎绕行。
虽绕行,却隐约能见那些炉鼎中烟火色泽各不相同,似在炼化仙丹仙草,并无异常。
红泥淘气,就近朝一处偷溜过去,半晌后又悄然折返。赶上队伍后扯了扯莫染,朝她摊开手掌献宝般问道:"你瞧这是什么?"
"碧荻、紫柰、苏牙、赤薤..."莫染报出一串植物名字,讶然,"这是合道金丹?"
"嘘!"红泥打了个噤声示意,嘚瑟道,"先别给那几个大惊小怪的听见,只管好好收着,等有急用了再拿出来,看他们如何谢咱们!"
莫染扭头看看身后,有些疑惑:"那些鼎炉里果然只是些仙丹?"说是这登仙途中尽是凶险,竟然还有容人临时修炼提升的地方?
"嗯,就只有金丹,没见有怪兽。"红泥摇头,又呵呵笑道,"谁知道神尊们揣的什么恶趣味,没准儿就是想看那些凡人来回折·腾,多历几次劫呢?哈哈哈。"
二人未有过多纠结,赶上落尘几个的脚步,继续前行。
鼎炉远去,遥见别景乍现。
前方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团不知名的元气。硕如异星降世,笼罩在云海之上。表面流光浮动,影影绰绰透着其后气象万千,却又朦胧不可洞悉。
流光之下,迎面似有阔桥接引而来,隐没在云海之中。
落尘一行锁定方向,朝那阔桥迈步而往。
将至阔桥上,忽见一矮碑,浮雕了一个"界"字。
界者,限也,别也。
落尘几个明白,恐怕此去正是方向,这是要真正踏上前途未卜之路了。于是相互鼓励一下,带着小心谨慎朝那阔桥迈步而上。
桥上前行一段,忽见前路分岔,桥面割裂三股各有去向。远眺一下,虽见终点仍是往那流光处走,却是形同参商如隔星汉一般,全然不是一个方向。
一行人犹疑驻足。
这一驻足,落尘陡然发现,来路已没。身后阔桥与那界碑早已不见踪影,同那门扇一般,化在了云海间。只不知,究竟是真的化作了祥云一朵,还是为的掩饰其下万丈深渊。
只怕是来得回不得了。
落尘心里嘀咕一句,转头征询众人意见:"你们觉得该往哪条岔道上行去比较合适?"既无返回可能,去路必然越加需要谨慎选择。
贰负主仆东张西望,没有回应。
莫染和红泥一静一动,却也没个主意,都在等着别人给答案。
落尘只好看准了屈轶,期望他能有个稳妥的建议。
屈轶想想那界碑,自言自语道:"界...三界三十六天...登天问道..."又再看看那流光浮动处,"天..."
红泥催促道:"你别一个劲儿自己嘀咕啊,到底有主意没有?"
屈轶道:"这三条岔道或者正合天、地、人三界所指。我等既为登仙而来,莫不如选'天';字一途而从,你们以为可稳妥?"
落尘胸中并无那些修真理论,闻言忽而因"天地人"三字想起了自己那本未名卷册,问道:"可有何讲究?"
"天地人涵盖宇宙洪荒一切时空。天乃神圣世界,超脱之向往;人乃凡尘俗世,血肉生灵繁衍生息的烟火之境;地则归于幽冥,划为鬼界。"
落尘点点头,想起上回耄耋村中醉酒一梦后也曾言及三界事,又问:"上回还听你说过欲不欲界的,还有什么断灭离,与此相较又该何解?"
"哦,你说的是欲界、**和无**,这是三界的另一种划分,是从心而论的说辞。为求超脱,需灭烦恼除欲望...其间知识驳杂,佛道亦有互通。
只,佛家言众生皆在苦海中,六道均是难逃轮回外,而道家讲,三十二天之上能达圣弟子天,即可摆脱六道轮回..."
"所以凡人为求长生,不计死活也要来此冒险?"不知是贰负主仆哪一个嗤声反问了一句。
屈轶闻言有些尴尬,止住话题。
落尘几个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玄幽"大师兄和炼器铺老道皆属来自凡间的修真者,谁说出这样的话都不合适。
只是接着问道:"那这天字一途,具体又该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