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梯非外置,本从山体雕琢而出,凹凸不一定。山壁陡峭,这凸起部分尚能勉强攀援,内凹部分又如何着力上行?况那凹凸间距也不均,有的地方紧密相连,有的地方隔了得有丈余,如何落脚?
除非动用法诀,一气纵跳而上。如此,只怕也就有违那题字所示虔诚,又要横生麻烦了。
落尘叹了一气,发现,除此之外还有难解处。
那片凹凸之外,两侧藤萝纠缠成形,隐隐看着像两个白眉老仙儿,相对而坐。此时再将左右并那中间连起来细看,竟见那凹凹凸凸居然成就了一局残棋。
落尘又叹气。
如果此处恰恰又逢机关,能解棋局便能使悬梯间距调整,移动成路。问题是,他也不懂下棋啊!
莫染见他看着前方唉声叹气,问道:"怎么了?"
落尘遂将愁苦与她说了。
"你说那山壁上一块一块的是棋子?"莫染求证追问了一句。
"嗯,棋有黑白技巧,那山壁上凹凸间自有阴阳布局,可不就是一回事么?!"落尘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只当登仙途中艰难险阻多是考验武技或法诀修为,没想到还要通晓博弈。他也就仅仅知道有这东西存在,可是却连棋盘都没碰过,又怎么能解/开残局!
谁知莫染却唇角上扬,舒眉一笑:"如若果然是下棋,我会呀!"
"你会?"落尘诧然。她何时何地又从何处学了这博弈之术的?
"嗯。"莫染点点头,解释道,"真人唤了你单独授课的时候,红泥嚷嚷无聊,就拉着我玩。初时我也闹不明白,不愿陪他。他便说,此术可通阴阳天地,**闲暇娱情,大可排兵布阵,原是一门玄妙之术。我这才应了。"
落尘心道,小桃子在那槐江山修炼几百年,大约见过英招、陆吾对弈。只是,未知他观战能有几次,又学成了几手在身。遂问莫染:"红泥棋艺如何?"
这师父如果是个三脚猫,只怕徒弟的功夫也就信不得了。
"不知道。他自己说是并不精通,但是在天台山和二玄二弘斗过棋,好似没见输得很惨。"
没有输得很惨...
落尘心里抽抽了一下,又问莫染:"那你呢?"
"也没输得很惨。"莫染嘿嘿笑道。
落尘耷拉眼皮吐了一口气。
算了,"没有输得很惨"的总比他这个一窍不通的强。
于是和莫染商量道:"既然你懂博弈之术,那你就先在下纵观棋局,我去上头寻找机关,然后根据你的提示移动棋子、架设悬梯。梯子得了,我再下来接你。"
"好。"莫染点头应下。
这便二人配合,一会儿"碰"一会儿"尖"、一会儿"冲"一会儿"飞"地去那山壁上折/腾了好一阵,悬梯果然成形。
二人遂沿悬梯攀援而上,又至一处飞崖。
站在飞崖上翘首观瞻,前路又出奇峰。状似龙头,傲啸向天。脚下所在好比龙尾,一段参差石阶连接彼此,恰如龙身。
龙身盘桓,落尘二人蜿蜒一段却见龙尾之下另有风景。
碧波荡漾,红日相照,云雾袅袅色出七彩。
在那龙尾右下方,堪堪借力别峰,从山体上侧出一湖空中悬浮。回首看去,犹如旭日东升、蛟龙出海。
落尘抬头看看龙首所在,见高处再无去路,只怕翻过龙首便是下山路径。遂指天池问莫染:"你要不要去那里看看?此地不让驾云御风,等我们翻山过去,只怕再想去看那山顶湖水就难了。"
"好呀。"莫染点头。
既无异议,二人遂又中途折返,趋往天池。
近天池,见那端果然景色绝美,且在水岸边扎有许多刀剑,旁树一碑,写曰"试炼湖"。
莫染见有"试炼"二字,转头问落尘:"是不是这湖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落尘也有如此猜疑,再看一圈湖边刀剑,心道,便不是闯关机要,我去看看是不是能炼器也好。上回在下赤城中也没炼成,如果此处可成倒是捡了便宜了。
于是点头欲和莫染去往试炼湖。
几步一走,行至山崖边缘,方知通达无路。两处形同天雷横劈,断开彼此一分为二。再行细看,又发现龙尾底下隐隐露出一角,似乎飞桥。
于是二人又寻路辗转崖下,果见藏有飞桥,细窄且险,犹如鲤鱼脊背。但能巧巧搭于天池边缘,可试通行。
贴着峭壁一步一挪,终于挪到飞桥边,其上亦有字——能至此处即为仙,再往试炼验真心。
果然考验所在。
二人遂又小心翼翼渡桥而往。
至试炼湖所在,未近水岸便见光晕流转,丹霞苍烟,仿佛那湖上能出另一个世界。
"落尘!落尘!你看,你在那里!"莫染忽然兴奋拍手,"旁边是谁?是不是我?"
竟是二人身影投射在湖上烟云中。
仔细一看,不仅有他二人,连那远山近树,也都如织壮锦般映照在了湖上。
"走,上前看看去。"落尘招呼一声莫染,往湖边走去。
近水岸,烟云淡去,却见湖上渐渐另出雾团。
一白,一金。
落尘、莫染正疑惑,却闻湖上声出人言:"何处来的混账,到此还敢藏匿元神!"如同古寺晚钟,随波荡漾四散,叩击耳鼓。
二人一吓,不明所以。
随即,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仿佛湖中有手般,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将二人抓到了空中。
防不胜防。
落尘一个激灵,顿觉不妙,顾不得之前山壁题字等言,一个念诀就先将莫染打了出去。然后再行发力,与那湖中牵引相抗,试图挣脱。
谁知越挣越坠,只觉得前一刻还让人心旷神怡的试炼湖,此时已成阔嘴,恨不能一口吞了他才甘心。
偏巧此时,又生骤变。
九宫飞星。
中宫忽然升起九颗颜色各异的耀眼明珠,一阵呼啦打转后,一白、二黑、三碧、四绿、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九星依序各择宫位飞射而往。
第三颗碧珠恰合眼下兑七宫天柱星,直面西来。一近宫位,本来就难以脱身的落尘,顿感身有千斤重压,不堪负载。
不由心中呜呼,难怪一路虽有拦阻却不见大/凶大险,原来竟在此处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