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你先走,怪哥哥要……怪哥哥要……”夜离紧夹着两条腿,磨磨蹭蹭,做出一副憋尿难受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阿缇见状,也不觉怪,大咧咧道:“看你这怪模怪样的,不就是尿急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尿吧,我先去了!”丢一个白眼,急匆匆走离了平岩。
夜离装出的正是尿急的模样,可并没有真尿急,但他为何要佯装尿急支开阿缇呢?
原来他已经获得药方,且又十分心疼阿缇,自然而然欲想行功做法,召唤精物游魂前来听命,免得阿缇每日凌晨早起,辛苦攀爬高山采药。
夜离见阿缇走开,便朝陡峭的崖壁旁快走几步,避开了阿缇的视线。
忽然他定住身影,凝元定神,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并拢,余下三指扣环,拇指压住无名指,小指又压住拇指,是为白泽召唤剑指,当空缓缓画起十字神咒,同时口中徐徐颂起咒诀:
“白泽不问世,
问世万界泣。
一卷行山海,
唯尊我夜离。
十字纵横,万界开启!
山之精——夔,草之精——英,土之精——戚羊,木之精——彭侯,奉我敕令,速来听命!!”
咒诀才落须臾,阴风飒飒席卷山岭;白雾滚滚遮天蔽日,遭受白泽玄法十字神咒拘唤的四精乘风挟雾赶来,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跪拜在夜离脚下。
从右边起始,第一位肥矮如鼓正是山之精夔,第二位如人而青正是草之精英,第三位如羊而白正是土之精戚羊,第四位如狗而黑正是木之精彭侯。
四精同时揖拜道:“小的四个拜见命主,不知命主召唤小的四个前来、有何吩咐?”
“你们且先看一看!”
夜离袍袖照空一拂,两副药方应念而出,犹如两副灵旗一样飘展在空中,各种药物名称和画图清晰可见,
“你等四精速将这两副药方上的药物全部移运到此处,其中虎骨暂时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启禀命主:此处都是悬崖峭壁,如何能将这些药物都移运到此处?”草之精英小心禀告。
“在此处显化一片山林,对山之精夔来说、不是雕虫小技吗?!”
“是,小的夔谨遵命主之命。”山之精夔应道。
“速去!稍有怠慢,拿你们是问!”夜离冷喝道。
木之精彭侯慌忙道:“启禀命主:这些药物,虽然都有画图,但古今名目各有所别,小的们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恐怕还须花费几日甄别,才能将这些药物全部移运到此处。”
“你们先将认识的药物移运到此处,不认识的药物暂缓几日无妨。”
“如此便好。”
“不过——也只有十日期限,十日之内你们务必备齐全部药物!”
“小的四个定当竭尽全力,完成命主的吩咐。”
“嗯,你们速去办吧。”
“诺!小的四位告退。”
“小的四位告退……”
山草土木四精叩首告退,乘风挟雾飞腾而去。
一时间,风消雾散,天地一派晴朗,山川历历在目。
此时山道上却传来阿缇的惊唤声:“怪哥哥?怪哥哥……你在哪里啊?怪哥哥?怪哥哥……你在哪里啊……”
原来阿缇才走出五六丈远,突然被白雾包围,咫尺不见景物,耳边阴风飒吹,刹时就吓慌了张,唬乱了神,站在原地不敢移动,生恐一脚迈出去跌下山道。
此时风消雾散,回头看,却没有看见夜离,她不禁惊恐的叫唤起来。
“熙儿,怪哥哥就在这里呢。”夜离忽而现身在平岩上。
“怪哥哥!”阿缇既惊喜又激动,好似蓦然看见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怪哥哥,刚才一阵大雾怪风的、好吓人啊。”
“没事,有怪哥哥在呢。熙儿,怪哥哥刚才看见那边有一大片山林,那里应该也能够挖到药草,你快下来,怪哥哥带你去看一看。”
“真的吗?”阿缇被冷风怪雾吓坏,果真顺着山道走回平岩上。
夜离答道:“当然是真的,熙儿你跟怪哥哥来。”说过,朝崖壁旁走去。
阿缇嗯了一声,随后谨慎跟行。
崖壁旁岩石层叠,地势险恶,几乎借着藤萝和抠着石棱前行。
阿缇因脚下打滑而吓得惊叫了好几次,夜离蓦然回首看见,很是担心,每次都想伸手牵引,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没有伸出手来。阿缇自然佯装不知,心里却涌出暖融融的感觉。
二人艰难地横爬了三十多米,转过一座笔陡的岩崖,果然有一大片葱茏的山林显露出来,不用说正是山之精夔移山显化。
夜离高声道:“熙儿,你快来看,就是这里,好大一片山林!”
阿缇闻唤,紧爬几步,来到夜离身边,举目观望:“哇!这里还真有好大一片山林啊,这度云岭我不知爬了多少回都没发现呢!怪哥哥,你真有本事,尿尿竟然尿出一大片山林来了!”
“熙儿休要取笑,这哪是尿尿、尿出来的,不过是偶然发现而已。”
“嗯!这一大片山林在这山崖后面,只管爬山道时根本看不见,而且还要横着爬行二三十米,就更没人留意了!哈!我们真幸运,看这山林的样子,肯定没有人来这里采过药!怪哥哥,我们快去看看吧!”
阿缇好生兴奋,抓着藤萝,踏着岩石,先自小心翼翼地朝山林走去。
夜离紧跟阿缇身后,保护前行。
不多时,二人已来到山林外。
阿缇才定住脚步,就发现了几株大黄,惊喜地大叫一声,招呼夜离赶快来挖。
夜离遂快步走过来,卸下药篓,拿出药锄,挖将起来。
阿缇则兴奋不已,东瞄瞄,西瞅瞅,情不自禁走入山林,寻找草药。
这里夜离一株大黄还没有挖起来,那里阿缇连连大叫“哇!三七三七!哇!大黄大黄!哇!当归当归,还有当归吔!”,便好像发现宝藏一样。
其实这片山林就是药材的宝藏呐,四精已然开始将夜离所需要的各种药物连绵不断地移运过来,只是阿缇乃是凡人,如何知道夜离的神通广大!
二人忙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照旧连茶水和干粮都未顾及吃上一口。
不知不觉落日西坠,阳光东移,山林渐渐昏暗下来。
二人整理草药,准备下山,发现已然满满一药篓草药了哩,不仅有大黄三七续断,而且还有当归延胡木瓜等,较之昨日不知多出几倍草药。
整理完毕,二人坐下暂歇,这才喝上几口茶水,咀嚼两块玉米巴,相互又说好明日继续来此挖采草药。
歇息片刻,夜离主动背起药篓,同阿缇欢天喜地的转过岩崖,慢慢往度云岭下走去。
而就在此刻,山岭之巅倏然升起两朵白云来。
白云之中站立着两位神祇,俯瞰着二人在山道上慢行,一位独角山鬼模样,手提双股叉,一位白须员外模样,手握鹿角杖,正是此处度云岭的山神和土地。
原来夜离行功做法之时就已经惊动了度云岭的土地山神,他两个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夜离阿缇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二人下山离去,这才放心地显露出神身来。
山神把双股叉往下界一指:“土地爷您看,那二人终于下山去了。”
“嗯,不知那年青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拘出此处的山、草、土、木四精为他显化山林,移运草药,哄骗那个小姑娘?”
“土地爷:我说拘他来问问,您老就是不同意,否则不是一问就知道了?”
“你个土包子,也太没有脑子了。”土地用鹿角杖狠敲了一下山神的脑壳道,“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嘛,那年青人八成是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道行,连老夫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你若去拘他,一不小心被他打死了,岂不悲哉冤哉?所以这一日,老朽才没敢叫你轻举妄动。”
山神乖巧地摸着脑壳道:“那现在如何是好,便任由山、草、土、木四精移运草药,满足他了?”
“以老朽来看,暂时也只有如此了。如果我们强行出面干预,不说对付那年青人了,就是对付山草土木四精那一窝,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可以去请辰山大神九龙尊出面。”
“不行!你难道忘记了,黄帝陛下不是早就传下圣旨了吗?”土地又敲了一记鹿角杖,提醒山神道,“此次山海劫数,凡山海界内众神,无论大小,没有紫霄宫和昆仑山的圣旨,不得擅自入劫,否则是自取劫数。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真个去了辰山禀奏了九龙尊,只怕也要被骂得个灰头土脸回来。”
“如此——就忍下此事了?”
“我们已经在暗中观察一日了,看样子那青年人也没有祸害人的意思,只是想弄些草药而已,就由他去吧。到时若真有异常情况发生,我们再做决定不迟。”
“嗯,就听土地爷的。”
“那就回吧”
“土地爷请……”
话音未绝,两朵白云倏然敛入峰岭之中,不见了。
只见连绵群山:落日残照苍峰、丹崖飘绕暮霭,恍如仙之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