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景的幼女一鸣惊人,恋上了帝国四大名将之首的贺若怀心,要知道一个妙龄少女与一个半百老头相爱,绝对能成为最轰动两京之事。
当李家所有人都站在李家小姐面前,让他与贺若弼断了往来之时,唯独藏书楼上的疯子却对李家小姐的行为大加赞赏。
这件事在当时也算是一桩茶前饭后的大谈资。
李景冷冷的道:“你就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难道你还觉得我命不够长?”
中年人笑得更是肆意。
“朝廷已经有诏书送来,命我入京,参加元宵节大宴。心儿也在受邀之列,依我看,陛下对高句丽之事,恐怕并不甘心。这一次,征召所有东北边郡的将领回东都,恐怕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心儿?哪个心儿?”中年人明知故问。
李景瞥了他一眼道:“还能是哪个心儿,就是我的好女儿生的那个心儿。”他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对女儿恋上贺若弼这件事很不高兴,甚至不惜与女儿撕破脸皮,但当女儿真的出事,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第一时间挺身而出。
无论是女儿,还是外孙,他都尽力照拂。
说实话,若不是他暗中保护,恐怕贺若怀心在柳城郡也活不了太长时间。
贺若弼的两个儿子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毕竟招惹了隋炀帝面前最大的红人宇文述,想活着恐怕没那么简单。
中年人笑道:“这件事我倒也有耳闻,还真别说,李将军啊,你这个外孙的眼光和手腕很独到啊。”
中年人一向很少夸赞别人,就连李景都觉得惊奇,没想到这个眼高于顶的男人,会对自己的外孙给与这么高的评价。
“怎么说?”
“我记得你之前说他占据了辽东城北边的候城,并且将辽东郡郡守府也迁往候城,是不是?”
李景命钟伯拿来一张舆图,将舆图铺开,然后指着候城的位置,在候城的位置上,并没有城池,其实不止候城,整个辽东地区,也就标准了几个辽东半岛有名的大城,对于一些小的山城上面完全没有标注。
这和贺若怀心候城将军府书房挂着的那个东北形势舆图密密麻麻的标注相比,过于简单的了。
“他夺取了新城,又取了延津城,按道理这两座城池远比作为瞭望哨所的候城地要更适合做郡府,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一处新地建城,将军认为,他想做什么?”
李景摇摇头,道:“不瞒你说,我也就是在辽东城外匆匆见了他一面,连话都没说,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中年人拿起一支毛笔,在新城、延津城、通定镇和辽东城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又在四城的中心位置重重一点,笑道:“你们看,有什么变化?”
李景还没有说话,李芝却大喜过望道:“我知道,我知道,候城位于中心。”
众人这才了然,中年人赞赏的看了一眼李芝,点点头道:“不错,候城虽然地处平原,也无大城,可是也有四塞之固,若能在此地筑城,居中外张,进退有度,主动权就全握在手中了。这才是此子的可怕眼力,将军,你这外孙野心不小啊。”
李景的眼皮微微一跳,没有说话。
李世谟却冷笑一声道:“先生对那个小子也看的过重了,要不是他得了霓裳公主的青睐,能有今天的地位。父亲百战之将,才掌管一郡,此子尚未加冠,却已经成为两郡之守,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能有什么出息!”
李景脸色变得铁青,中年人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李世谟看着中年人如此无礼,心中恼怒,道:“你笑什么?”
中年人摇摇头,并没有回答。
李芝听了父亲的话,有些犹豫道:“父亲,表哥在辽东的事迹在北平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可不简简单单是因为霓裳公主的关系。上次夺取辽东城北垒,表哥一个人登上城墙,挡住了高句丽千军万马的攻击,才帮助大军一举攻破北垒。孩儿倒真想去见见表哥呢。”
“胡说八道,那些说书先生的话也是你能信的。北城破垒,乃是朝散大夫沈光的功劳,关他何事?”
李世谟继续训斥自己的儿子。
“闭嘴,今日我叫你来不是让你顶嘴的,更不是让你来发问的,是想让你多听多看的。”看到李景脸上发怒,李芝率先安静下来,他是最惧怕祖父的。赶紧先闭了嘴,倒是李世谟依然脸上神色不服。
“陛下这次诏诸将入京,心儿也在其间,我想问问先生,时机是否成熟?”
中年人听完李景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直起身子,光着的脚丫子搭在另一条腿上,他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两个龟甲,扔过去,笑道:“算一卦?”
李景摇摇头,看都没看两个龟甲,淡淡的道:“你知道的,本将从不信这东西,你就直接说吧。”
中年人也没有生气,而是将两个龟甲拾起来,小心翼翼的将龟甲收起来,说道:“你来之前,我已经算过卦,卦象繁复,这趟入京之路,恐怕不会太平,甚至可以说杀机四伏!”
李靖紧紧地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会在路上设伏?”
中年人笑道:“为什么不呢?你这好外孙在辽东的赫赫战功,让多少成名的名将暗自羞愧。他活着,便是对他们的无情讽刺,更别提那些一心想要贺若家绝后的人了。”中年人的目光盯在北边的柳城郡上。
笑道:“就比如说这个柳城郡郡守邓暠,便是第一个欲杀贺若怀心而后快的人,所以啊,这一趟进京之路,不容易啊。”
他眼神微凛,话锋又一转,笑道:“不过啊,若他过了这一关,恐怕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想必你也得到消息了,他在辽口东岸建了一座军堡,这座军堡成为高句丽大商人的汇聚之地,短短月余的时间,就成为我大隋与高句丽诸城商业往来最密切的要地。这也意味着,乙支家也好,贺若怀心也好,各自退了一步,先互相恢复实力,其他的再图后举。将军,仅仅这份干才,别的人暂且不说,世子殿下恐怕难以望其项背啊。”他的目光在李世谟脸上扫了一下,倒是故意说于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