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微微一凛，忽然觉得，若果真如程子嫣所言，那个未曾谋面的人活的是那么的不真实。
真如同书中的人物一般。
这也是贺若怀心最让程子嫣觉得心安的地方。
在他眼里，心里，爱情就是爱情，很纯粹，夹杂不了别的东西。
因为她知道，当初自己嫁他的时候，虽然有救他的意思，但是如果他心里不爱自己，他是绝不会答应自己的。
这就是贺若怀心，这就是她心中最爱的男人。
“你很了解他？”黄莺的眼睛里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程子嫣点点头，言笑晏晏，美丽的脸庞上闪烁着几分快乐的意味，低声说道：“莺姐姐，你就别试探了，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妹妹或许能帮上忙。”
黄莺沉默起来，程子嫣如果真和李公子认识，那作为他们之间的中间人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既然她不想多说，自己也不能问的太多。
卑奢城东的一处庄园内。
黄家老爷子正在一洼小池塘里钓鱼。
身旁跟着一个中年管家。
黄九。
他佝偻着腰，穿着粗布麻衣，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流露的气质比那些衣锦绣的富豪管家还要深沉几分。
“乙支文信明日在何处约见诸位海商？”黄老爷子的声音淡淡的，慢悠悠的，不过中气十足。
虽然看上去白发苍苍，皱眉满布，可那双隐藏在苍老外衣下的锐利眼眸，时刻提醒着世人，他绝不像世人眼中看到的那般羸弱。
黄九的脸色不变，回道：“据那边的人回报，地点就选在镇将府。”
黄老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冰冻的湖面，说是钓鱼，实际上也就是坐在湖岸边，搭起鱼钩，做一个钓鱼的姿势。
每当心中没有静气的时候，他黄老爷子都会来到别院的池塘边，钓钓鱼，舒缓舒缓心情，哪怕摆一摆钓鱼的姿势也行，能让自己的心境清明，逻辑清晰起来。
“高启元的下手不可谓不快，不过我还是高看他了。若是他的攻势再凌厉几分，我黄家那里还有翻身的机会。终究是中人之姿，与其与虎谋皮，做一个二等家族。不如放手一搏。”黄老爷的声音中透着冷意，以及浸透骨髓的杀伐果断。
高启元终究顾虑太多，对黄家没有没有下死手。
黄九点点头道：“只要老爷的决定，老奴都支持。”
黄老爷子踢了一脚黄九，笑骂道：“这是什么话，我将你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可不是让你做一条听话的狗。我黄家不缺狗，更不缺只会点头哈腰的狗。”
面对黄老爷子的气愤之语，黄九并没有生气。反而咧嘴笑了起来，一排有些发黄的牙齿显得异常难看，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有些丑陋的人，让周围的丫鬟好仆役都觉得心惊。
“老爷说的对，不过，我这人懒散惯了，老爷子怎么说，老奴就怎么做。”
黄老爷摇摇头，道：“我老了，过冬的时候，才发觉真的不中用了。”他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和棉衣，身旁还烧着几盆很旺的火。在上风向的位置，几个仆役也已经拉了一面非常厚实的白帐遮住了沿河道的冷风。
不过很明显的能感觉到他还是在发抖。
人越老越怕冷。
黄老爷子有时候悲伤的想：我们终究会老去，长生之术终究不可习。
处于富贵世家的黄老爷也不例外。
“北边的来的消息准确吗？贺若怀心真的亲自来到了卑奢城？”黄老爷能够在人才辈出的都里镇，将黄家带入顶级海商世家，自有厉害之处，别的不说，他的情报就比任何人要精准的多。
“基本上可以确定。隋国燕郡通守李靖已经秘密抵达辽东，亲自坐镇辽东。乙支家的乙支武胜男和乙支武臣也在候城，可见贺若怀心确实是南下了。”
乙支文信和贺若怀心之间的秘密协议，在整个辽东无人知晓。可是谁能想到，黄老爷子仅靠几条细碎的情报，就已经暗暗猜中了乙支文信的计谋，这才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智者。
“老爷真的以为乙支文信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王都？”黄九还是不敢相信，毕竟这件事太过冒险，王都现在就是一点就着的火星子，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大火漫天，烧的干干净净。
“那当然，辽东之虎你以为是白叫的嘛！乙支文信当年放弃入朝的机会，蛰伏辽东，用毕生精力将乙支家族带到可以与渊盖家族抗衡的地位，便能知其能力与智慧。说实话，这个人比乙支文德危险！”
这是黄老爷子七十余年人生看透世情的坦然。
“为什么？”黄九不解。
乙支文德这两年因为击败隋国大军而名声斐然，在整个高句丽被捧上了天，以英雄之名，耀眼的厉害。至于乙支文信，除了两次辽东守城战，几乎没有特别大的名声传出来。这很容易让世人误解，乙支文信并不可怕。
“乙支文德厉害，不过他摆脱不了忠君的愚忠。而乙支文信不同，他心中所谋，所寄，家在国前，国可灭，家必须存。这便是乙支文信比乙支文德可怕的地步。”
黄老爷子的声音淡淡的，就好像乙支文信的老朋友一般。
“奴才还是不懂，就算乙支文信有这种勇气，为何隋国辽东郡太守贺若怀心要参与其中，对他来说，高句丽内乱难道不好吗？渊盖家与乙支家火拼，汉城侯与王太子相争岂不是更符合隋国的利益。”黄九是整个黄家情报的汇总之人，所有的情报，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都里镇之后，都要经过他的分析，然后呈送黄老爷子。
“再说了，老奴实在想不明白，贺若怀心此时南下卑奢城的目的何在，莫非他也要去高句丽王都。他去了又能做些什么，这都是疑点。”
黄老爷门牙早已经脱落，不过他很早就给自己镶了两颗金牙，他笑了起来，将两颗金牙露在外面，闪闪发光。
“我在想如果易地而处，我会怎么做。你曾经对我说过，那个曾经在王宫中待了几年的神医在新城收了一个女弟子，还是新城柳家的一位重要人物。或许是她得到了神医真传的医术，乙支文信想借用她妙手回春之术，为王上医治，希望依靠王上之力来化解王都的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