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渊盖苏文的声音,正百无聊赖的渊盖苏贞喜上眉梢,就想站起来。
一旁的美丽侍女紫藤忙伸出手,将自家小姐扶住,她这才站起来,听渊盖苏文的声音。
渊盖苏贞有眼疾,看不清楚,不过不是绝对的一片黑暗,而是模糊不清。这件隐疾是在她五岁的时候出现的。
十多年来,贵为高句丽大对卢的渊盖祚四处求医,想要治好自己女儿的眼睛,可皆以失败告终。
渐渐地渊盖苏贞也就习惯了这种置身黑暗的感觉,最初的失落与绝望过后,她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耳力,现在已经能熟练运用自己的耳力来分辨人。
“哥哥,你回来了,打了胜仗了!”她开心的站起来,抓住渊盖苏文的胳膊,笑着问。
渊盖祚的诸子女中,渊盖苏贞与渊盖苏文是同父同母的胞兄妹,两人关系极为要好,渊盖苏文性格阴沉,可对这个妹妹是疼到骨子里的。
作为高句丽东部领地的第一美人,虽然到了及笄的年级,但是至今尚未有人提亲,一方面是忌惮于渊盖祚实力,另一方面也与渊盖苏贞的眼疾有关系。
“哎呀,傻妹妹,哥哥远道而来,别一回来就提朝堂之事吗?”他伸出手在渊盖苏贞的头顶抚了抚,笑了起来。
这次的败仗,他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自己的妹妹。
“猜猜哥哥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什么?”渊盖苏文抓住渊盖苏贞的胳膊,然后将她扶着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
竟是一个小铜炉,大小刚好可以握在手心,里面装了取暖的东西,握在手里,感觉全身都暖和了。
“手炉?”渊盖苏贞虽然看不见,但是塞在她手里之后,她立刻就知道了东西的用处。高句丽不是没有手炉,可是像这般精致美观的手炉,还真是屈指可数。
“嗯,哥哥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从商人手里买的,只有两个。一个我已经送给了母亲,这一个是给你的,喜欢不喜欢?”看着妹妹笑颜如花,但是眼睛处包着的那块黑布条,渊盖苏文就觉得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妹妹,老天爷真是待她太不公平了。
给了她冠绝高句丽的容貌和智慧,却拿走了她的眼睛,让她只能以这样的姿态示人。不仅对生活上带来了不便,而且对她未来的感情也影响甚大。
渊盖苏贞笑得天真无邪,她捧着这个礼物,笑道:“喜欢,很喜欢。”
渊盖苏文叹息一声道:“你啊,这两天大雪纷飞,你也不要一直在屋子里闷着,让紫藤时常带你出去走走,透透气,感受一下冬天的美好。”作为渊盖家族中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渊盖苏文可不仅仅是领兵将领那么简单,他还是文学造诣很高的高句丽人。之前还秘密跟着遣隋使到过隋国东都洛阳,学习隋国文化,一待就是两年,所以他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级,已经在高句丽颇有文名了。
“哥哥真是矫情,怎么觉得自从你去了一趟隋国,这说话的腔调都要和老师一样了。”渊盖苏贞调笑道,虽然渊盖家重视文教,可毕竟是守边大将起家的,文学氛围并不浓厚,不过到了渊盖祚一代,以及渊盖所苏文这一代,渊盖家的文学才华隐然有大张之势。
就是渊盖苏贞,因为聪明伶俐,渊盖祚从小便给他聘请了一位避难的中原先生陈老先生教以中原文化和典籍。
渊盖苏贞时常称呼他为老师。
这失明的十多年来,渊盖苏贞一直浸泡在无群无尽的书籍中。
永安宫虽是她的寝殿,但事实上也是一个小型的藏书馆,历史典籍、典章制度,律法文书,锦绣文章应有尽有,她每日最高兴的事情便是莫过于与陈老先生坐而论道,徜徉于书中的世界了。
被妹妹这样说,渊盖苏文也没有生气,他笑道:“你还说呢,陈老先生呢?为何这次回来,没见他的人影。”
渊盖苏贞手里端着暖炉,炉中还有淡淡的香味散溢出来,甚是好闻。
她身旁的侍女紫藤开口道:“世子殿下,陈老先生跟着南下的商团去中原了?”
“中原?”渊盖苏文惊问。
陈老先生姓甚名谁,在整个龙原城没有人知道。大家也不去追问,只知道他是中原逃难北来的,当时来的时候,还带着十几个随从,想来在中原家族地位应该不低。渊盖祚接纳了他,并且留在身边听用,他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取得了渊盖祚的信任与重用,逐渐成为渊盖祚兴风作浪的重要谋士。
后来,渊盖苏贞眼睛失明,渊盖祚又请他做渊盖苏贞的老师,传授他书数文学,历史典章,结果渊盖苏贞简直就是一个三好学生,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身子是柔弱了些,但是脑瓜子可真是一流。
就连陈老先生也时常感叹,以渊盖苏贞的才华和智慧,是他生平所见第二人。至于第一人是谁,渊盖苏贞问过,渊盖祚问过,可陈老先生都是笑而不语。
得不到答案,渊盖祚虽然好奇,也不追问。
倒是渊盖苏贞心中对这件事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毕竟出了一个比她还牛几分的人,要说对那个人没有兴趣,也是谎话。
渊盖苏贞点点头,笑道:“是啊,老师说他要回中原一趟,听说是找到了一个家族中重要人物的线索,他要去瞧瞧,估计要一年的时间。”
“什么!”渊盖苏文大惊,“这···怎么就这样让他走了,父亲也真是的,如今正是我们谋取大权最关键的时刻,陈老先生智慧过人,有他在,我们也能多一份胜算,他现在离开了,我们岂不是缺少一个很关键的谋士。”
渊盖苏贞点点头道:“是啊,我也这样劝说过老师。可老师说,那个人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找了这么多年,才得到一丁点信息,必须去验证验证,否则会死不瞑目的。大局已定,只要不出岔子,朝廷的事情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有父亲和高先生在,就不会出事。他人留在这里,心不在,也起不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