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中,韩氏兄弟没有后台,韩世鄂奋斗多年,没有了父亲的荫蔽,他也只能做到一个虎贲郎将。至于韩昭虽是将作大匠宇文恺的高徒,但也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官,没有什么存在感。
周仲自父亲周罗睺死后,就面临同样的问题,身后并无强有力的力量支持。
至于郑俨则算是一个另类,虽然出身豪门,大名鼎鼎的大业七贵裴蕴之子,但是性格乖张,平日里就与霓裳公主走的近,将他归入霓裳公主的跟班也是应有之义。
在这个时代,他还没见过一位亲人。
没有办法聆听吃过的盐比走过的路还要多的长辈耳提面命。
但是在后世的那个孤儿院里,有一位牛逼哄哄的老院长曾经告诉过他,人这一辈子,总要遭几回殃,失几回恋,做几回舔狗,摔几个狗吃屎,糊里糊涂的哭上一鼻子,才能清楚的知道人生的路在何处。
贺若怀心自认为已经够倒霉的了,穿越也就罢了,关键是别人穿越倚红偎翠,好不自在。上头有个牛的戳天的老子不说,最起码还有个疼爱自己的妈,宠溺到骨子里的祖母,可轮到自己穿越,给了个私生子的身份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他扔在战场上,每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这差距,真是太大了。
杨雪儿最后将目光停在尴尬脸红的贺若怀心身上,忽然伸了伸懒腰,笑道:“真是不错呀,霓裳这丫头进步挺大。对了,贺若将军,如果有一天真当了这豪贵天下的驸马爷,别忘了小女子的一份功劳。”说罢,一边轻掩着嘴,一边离开了大牢。
这阴暗潮湿的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杨雪儿一边抱怨,一边探头走了出去。
公孙无忧多看了贺若怀心一眼,没有说话,也紧跟着杨雪儿出了牢房。
杨雪儿离开,大牢中陷入了沉默,韩昭的这句话杀伤力太大,就连从一开始倨傲的杨恭道都显得低眉顺目起来。
他走过来向贺若怀心陪着笑,说道:“原来是霓裳妹妹的心上人啊,早说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和一家人干上了嘛!对了,贺若将军,我可告诉你啊,霓裳这个丫头我这个做堂兄的最了解不过了,怎么样,要不要做哥哥的给你出点主意。”
贺若怀心此时被韩昭一句话炸的云里雾里,哪里肯听他们说废话。
淡淡的道:“唐文,将诸位公子放出来,先在馆驿中住一晚上,明日带到辎兵营待命。”
唐文大声喏了一声。
然后言语冷淡的道:“诸位公子,请吧!”
贺若怀心自然要将韩昭等四个人留下来,问个清楚,杨恭道到离开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可思议与高兴并存,等到众人都离开。
贺若怀心也带着这几个人从大牢中出来,来到了怀远城的城墙上。这是贺若怀心在怀远住的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
作为附近的制高点,站在这里望着滔滔不绝的河水,似乎他心中烦恼和忧愁也会随着流水被冲刷干净。
沿着河道的风刮起来,拍打在脸上,有着刺骨的冷。
雪虽然不大,但是漫天飘落下来,依然在地上敷了一层薄薄的雪被。
贺若怀心这才转过身,盯着四人,说道:“你们谁先说。”
这时候,眼神已经变了模样,少了几分外向的无赖相,多了些许沉闷与淡然。
这个极大地转变,让郑俨微微皱了皱眉。
他看了韩世鄂一眼,率先说话,道:“贺若将军,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贺若怀心摇摇头,说道:“什么风声。”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贺若将军难道不爱慕霓裳公主吗?”
贺若怀心都被这个家伙逗笑了,好不容易才收敛起来的厚脸皮,终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道:“公主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你们以为,我无聊透顶,会做这种梦,我没那么闲。”
贺若怀心也不怕众人笑话,毕竟,若自己没有被流放,或者他们没有被流放,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机会。
这世上的一切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看贺若怀心表情不似作伪,郑俨才目光凝重的看向韩世鄂,叹息一声,仰天长叹,道:“老太啊,这是什么世道啊,霓裳公主这样的高贵与美艳并存的仙女。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以单相思!”
单相思!
四个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世道真是不公平,不公平啊。
韩昭更是一脸懵逼相,四人中他算是真正的霓裳公主的跟班,对霓裳公主最是了解,听到高高在上的霓裳公主居然是单相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哗啦啦碎了一地。
贺若怀心愕然。
于是他就见到了一派奇观,在雪花飘落的城头,韩世鄂,韩昭,周仲长大了嘴巴,死死地盯着贺若怀心,好像都在说,原来真正的大神在这里!
韩昭更是惊得合不拢嘴,摆出一副要拜师学艺的姿势,说道:“贺若将军,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做到的嘛!我也想学呀。”
贺若怀心摇摇头,他没有时间跟这些二世祖开玩笑,冷冷的看着众人道:“你们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俨这个时候,终于脱去大牢中文雅不言的伪装,笑道:“好,贺若将军,我还真要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你到底是怎么降服霓裳公主这个精灵的。”
郑俨于是将洛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个字不落的全部说了出来。当然最骇世惊俗的便是在平灭杨玄感叛乱的庆功宴上,霓裳公主一段为爱求官的大胆表白,不仅让朝廷百官吓得合不拢嘴,而且顷刻就传到了民间,贺若怀心的名字更是上了民间头条。
隋炀帝当时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着说女儿顽皮,尽说孩子话。
最难受的莫过于对霓裳公主情根深种的贵三代宇文承基了。据说他当时正在大殿外站岗,听到霓裳公主的话,脸像吞了苍蝇一般的难看,差点一头撞死在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