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高表仁大惊,毕竟邓暠与他的父亲高颍有着很深的渊源,说是他父亲的门生故吏也不为过。他倒没想到贺若怀心居然怀疑邓暠有通敌叛国的罪行。
这些年流放柳城,也多亏邓暠明里暗里的照顾,让生活不至于太落魄。不然,以他们这种戴罪之身,在边地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所以高表仁对邓暠是怀着很深的感激之情的。
他并不想以一种不好的心思去揣度邓暠。
只是听到贺若怀心说邓暠有可能和外敌有着密切的关系,高表仁吃惊之余,更多地是愤怒。
“此话当真?”高表仁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贺若怀心,问道。
“我也不确定,不过想想前尘往事,许多事情已有端倪。说不定,在我们除掉的那些狙杀我们的杀手中,就有邓太守的人。”
“你为何会这么说?”
贺若怀心也不知道该如何给高表仁解释,杨义臣镇守涿郡多年,必然建构了严密的情报网络。既然杨义臣有情报说邓暠的身后不干净,必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高表仁知晓,不然,以高表仁嫉恶如仇的性子,若是认定了邓暠有通敌叛国的行为,恐怕会立刻去邓府指着邓暠的鼻子大骂,这样的话难免会坏了杨义臣的大局。
只能含糊其辞的道:“一种直觉罢了,也当不得真的。”
“二弟,你的直觉一向很准,你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高表仁也是聪明人,只不过他平时看上去比较稳重沉闷,将机敏的一面掩盖掉了。
“大哥,我知道邓府君与大哥颇有渊源,许多事情我不方便开口,我只想告诉大哥,在我们取得立足之地之前,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贺若怀心想了想,只是他能给的最后的建议了。若说的太露骨,则显得有里间两家关系的嫌疑。若不说,又对不起兄弟。
想来想去,还是提醒一下更好。
邓暠这种火中取栗的走钢丝行为,总有一天会暴露在世人面前,若果真其有背国卖家的行径,别的不说,恐怕朝廷就不容他。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场牵连甚多的大案。
目前辽东多事,战争一触即发,皇帝还没有时间来关注这些黑暗中的密事,可邓暠在柳城郡多年,得罪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八百。若真的有人在关键时刻将事情捅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高表仁不是迂腐之人,他自然明白贺若怀心的忠告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点点头,拍了拍贺若怀心的胳膊,说道:“二弟放心,你说的一切,我都明白。邓太守与家父有旧不假,但家父生平最痛恨数典忘祖,叛国背君之人,若他真的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
他激动之余,脸色都有些胀红。
“朝廷有旨意下来,已经擢升我为柳城郡仓曹参军,二弟以为如何?”
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转过话题。
贺若怀心听到高表仁升官了,大喜道:“这是好事啊!大哥只管去做便是。”贺若怀心明白,这里面,恐怕也有杨义臣的功劳。杨义臣已经开始要分邓暠在柳城郡的势了。
“可是···”高表仁还是有许多的顾虑。
贺若怀心忙盯着高表仁,说道:“大哥,无须牵挂我们,我们三兄弟,无论谁在高位,对另外两人都是一种保护。也只有权力在手,我们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大嫂和侄子被囚长安,难道大哥不想见他们吗?”
一提起妻儿,高表仁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你说的对,是我多虑了。”高表仁点点头,将心里的最后一点疑虑挥散。
贺若怀心看到高表仁解开心结,不由得也长舒一口气。自己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想的太多,有些优柔寡断。这也难怪,毕竟从小遭遇家族大变,性情变化也属正常。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哥和三弟。”他们三人出身相近,命运雷同,也算的上是难兄难弟了。
高表仁和史怀义都投来询问的目光。
贺若怀心说道:“上大将军有意将我带在身边,若开春之后的战场之上,我能立下战功,上大将军会许我为官。我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我必须要抓住。”
史怀义和高表仁两人的目光都投过来,看向贺若怀心,说道:“这也是天大的好事啊。”
贺若怀心摇摇头,道:“是这样没错,只是,若我真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朝堂也好,江湖也罢,一旦入了世,再想离开,可就是笑话了。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真选择了这条道,就再无退路可言了。
高表仁看出贺若怀心的心思,说道:“你是在担心白狼堡的玲珑和那上千口人?”
贺若怀心和玲珑相依为命多年,在白狼堡又受到堡寨诸百姓的拥戴爱护,这对于一向缺乏亲情的贺若怀心是最珍贵的感情。若贺若怀心真的走上这条道,无论成功与否,白狼堡的诸人势必会成为某些有心人打击报复贺若怀心的工具。
这也是贺若怀心最后的忧虑。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史怀义开口道:“二哥,你不要担心这个,你不在白狼堡,弟弟替你守着。”史怀义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史万岁死的早,他的幼子年龄太小,相比高表仁和贺若怀心的牵绊太多,他反而是最无牵无挂的那个。
贺若怀心感动的看着史怀义,良久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
“上大将军有意去辽东城刺探虚实,这一趟我就不带你了。你回白狼堡去,替我守好家,无论将来会怎么样,我都希望,白狼堡能一直在。”对于贺若怀心而言,白狼堡不仅仅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更是一种心灵的寄托。
他的灵魂来自后世,在这里进入了另一个人的生活,替另一个人要将生命延续下去。
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感情。
“是,二哥,我一定会守好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