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听说宇文将军和杨将军有捷报传来,可是南道战事进展顺利。”
右光禄大夫裴炬向来善于揣摩隋炀帝的心思,今日见隋炀帝喜上眉梢,龙颜大悦。心想,必然是战场上有好事传来。
隋炀帝指着裴炬,笑道:“还是裴爱卿了解朕心啊,南道大军和北道大军皆有捷报传来,宇文述和杨义臣已经击破鸭绿水左岸高句丽营垒十一座,兵抵大行城,高句丽贼寇望风而降啊。至于北道嘛!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和辽东郡鹰扬郎将的使者已到,诸爱卿同朕一起听听吧。”
扶余道行军总管、左光禄大夫王仁恭派遣的报捷使者是行军长史刘度。
几天前,王仁恭亲率主力在辽水东岸与高句丽新城郡守渊盖霸进行了决战。渊盖霸依靠步兵,结阵数重,企图占据险要,阻击王仁恭军。
王仁恭以步兵压阵,亲率两千骑兵居于中军,然后派校尉刘武周率一千重甲骑兵,直扑高句丽本阵。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高句丽兵大溃。
王仁恭张开左右翼,以骑兵包抄,步兵突击的战法,在辽水河畔彻底将高句丽兵击溃。
渊盖霸损失惨重,仓皇北逃。
王仁恭亲率大军追击,在延津城南的平原之上,又重创渊盖霸援军,渊盖霸不敌,退入延津城死守。
王仁恭破敌之后,兵分两路,一路以辽东郡虎贲郎将李孝立和建节校尉刘武周为将,追击渊盖霸残军,并围困延津城。同时,王仁恭率偏师东进新城,将行军总管府移驻新城,扼守高句丽北境要隘。
众人听到行军长史刘度的陈述,都觉得不可思议。相比起第一战的步步惊心,第二次征辽居然在相似的时间内,捷报频传。
更令诸位大臣惊愕的是一个名叫贺若怀心的鹰扬郎将。
率领一支孤军先后在候城堡、抚顺高尔山大破高句丽,同时攻破新城。一个小小的鹰扬郎将,战功之显赫,居然让众多老将都脸上无光。
“陛下,有功者当赏啊,老臣斗胆,愿向诸位有功之将求赏。”光禄大夫苏威看向隋炀帝,启奏道。
隋炀帝笑了起来,他望着诸位文武大臣,笑道:“苏爱卿说的极是,有功岂能不赏!”
“陛下,臣有本要奏。”隋炀帝话音刚落,兵部侍郎斛斯政出班启奏。
斛斯政办事干练,征辽东之役,出力甚巨,以兵部侍郎衔负责大军后勤粮草辎重,是朝廷上得力的少壮派实权人物。
“斛斯爱卿,你有何奏啊!”
斛斯政道:“大军虽然频频获捷,然而辽东城未破,我军便不值得大庆。且战事未毕,而赏一二人,令万军心中何想?再说了,尤其是鹰扬郎将贺若怀心大捷这件事情颇多疑点,臣以为宜先搁置封赏,待战后叙功赏之。”
“斛斯大人,你这是何意啊?你的意思是贺若怀心有欺君之罪了?”苏威冷笑。
斛斯政笑道:“有没有欺君之罪,一问便知。”说罢,他向隋炀帝说道:“请陛下容许臣在殿上相问。”
隋炀帝点点头,道:“许!”
“谢陛下!”
斛斯政是兵部侍郎,核定军功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他转过身,盯着跪在地上的赵常武问道。
“你就是贺若怀心的使者?现居何职?”
赵常武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达官显贵,甚至是直达天听,颇有些惊恐。
忙道:“回大人,卑职暂为第一旅旅帅。”
斛斯政冷笑道:“一个小小的鹰扬郎将,领兵不过千人,却前后破敌六千余,取要塞大城一座,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陛下面前冒功?”
斛斯政是第一个对贺若怀心的大捷提出质疑的人,斛斯政话音刚落,许多大臣也纷纷附议。
从刘度和赵常武上报的捷报看,确实太过破天荒了。毕竟,从第一次征辽,到第二次征辽,隋军和高句丽的大战中,从未占据过绝对的战场优势,就算是大胜,己方投入的兵力和损失也都是相当大的。
贺若怀心不过千余人马,所取得功勋确实足以令诸人怀疑。
“快说,是不是贺若怀心欺瞒圣上,杀良冒功?”
斛斯政一句话问出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赵常武身上。
王仁恭的行军长史刘度本想插言,斛斯政却冷冷的道:“刘长史,兵部在核查军功,长史大人有话还是待会再说吧。”
硬生生将刘度堵了回去。
赵常武刚开始还有些害怕,毕竟他也不是贵族出身,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平时都是传奇话本中才能听到的人物,舌头都感觉在打结。
不过他也不是普通人,贺若怀心能选他去做报捷使者,自有贺若怀心的道理。
可是斛斯政的这句话,却立刻引起了他的强烈不满。
他从白狼堡就跟随贺若怀心,虽说时日不长,但是贺若怀心在战场上屡次救他的命,现在眼前这个大官却要污蔑贺若怀心杀良冒功,有欺君之罪。
他岂能忍!
他虽然跪着,但是直起腰杆,目光灼灼的盯着斛斯政。
“这位大人,我家将军从未杀良冒功,又怎么会欺君罔上?”
说罢,他向隋炀帝行了一礼,朗声道:“我家将军与虎贲郎将李将军兵分两路,攻取候城堡,承制免除候城堡百姓三年赋税,候城堡百姓踊跃参军,收两千精壮。在城外石人山埋伏五日,待攻城的渊盖承绩疲乏后,诱敌攻北城,方全歼高句丽军。不止士兵,就是候城堡百姓也亲眼所见,贺若郎将数日未眠,在城头身先士卒,大人尽可派人核查。”
斛斯政没想到刚刚还吓得哆嗦的赵常武突然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至于抚顺高尔山大捷,新城大捷,里间详细战况,皆按制呈报行军总管王大人处,王总管亦派人核查过,何来欺君?我等虽是无品小卒,但战场之上,无一人后退,先后战死者八百九十一人,重伤者六百四十三人,剩余将校,几乎人人带伤。王总管入城之时,都是见过的,大人不可辱骂我家将军,更不能辱我们死去的同袍!”
赵常武一番话掷地有声,竟让斛斯政说不出话来。
刘度这个时候看着斛斯政,知道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忙站出来道:“启禀陛下,王总管也害怕事有疏漏,因此派卑职亲自查验,卑职可以作证,赵旅帅所言属实。”
霓裳公主坐在隋炀帝身旁,目光闪烁的盯着赵常武,心道:“一个小小的旅帅就这么有骨气,那调教出这支军队的人就更令人好奇呢,也不知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杨雪儿在站在霓裳公主身后,望着一批朝臣因为怀疑贺若怀心的真实战绩而议论,杨雪儿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今日斛斯政在朝堂上的表现有些古怪啊!
杨雪儿暗暗的想
刘度继续道:“王总管也说了,没有贺若怀心在候城堡和新城的牵制,大军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败渊盖霸。”
斛斯政冷笑道:“王仁恭乃是扶余道行军总管,自然有庇护下属的嫌疑。陛下,臣以为,当派兵部官员,前往核实,以断某些将领冒功之心。”
斛斯政这话,不仅将矛头指向贺若怀心,而且直指扶余道行军总管王仁恭。
光禄大夫苏威抬起头,道:“陛下,臣觉得不可。其一,南北两道战事顺利,乃是托陛下的洪福,于大局也颇有助益。其二,辽东城大战惨烈,城池尚未攻破,正是三军用命之时,将士们不惧矢石,皆是存建功立业之心,封妻荫子之赏。若是此时怀疑有功之人,岂不是寒了三军将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