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瘫倒在地,他的胸部被路明非斩出一道巨大的裂口,心肺都已经被斩断了,如浓墨般漆黑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渗出,流淌在沥青的街面上,缓缓地蚀出一团团深浅不一的坑洞。
路明非知道这家伙是不可能就这样被杀死的,赫尔左格那个老家伙制造出来的这种东西实在太难缠了,实力惊人,还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哪怕是割断对方的喉管或是切断对方的心脉都不一定能将对方的生机完全断绝,说不定砍下脑袋都不见得能杀死他。
路明非已经试探出了王将的实力,当务之急不是再和这家伙纠缠,而是想办法带绘梨衣逃离这里。
“绘梨衣没事吧?”路明非将观世正宗缠到背部,来到绘梨衣的身旁,“有被吓到么?”
绘梨衣缓缓地摇摇头。
“Sakura受伤了?”绘梨衣把小本子举给路明非看,她关切地看着路明非胸前的伤口。
刚才的情况下绘梨衣虽然有些不在状态,但她知道Sakura是因为她才受伤了,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路明非看了看自己手掌已经近乎愈合的伤口,又低头看了看胸部那道已经完全止血的裂口,他笑着安抚绘梨衣说:“小伤,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绘梨衣大概不知道,其实我的恢复力还蛮强的,那种家伙不可能杀死我。”
是啊,虽然路明非一直在心里暗骂赫尔左格制造的傀儡是几乎杀不死的怪物,但其实真正杀不死的是他才对,他至今还搞不懂“不要死”这个能力算不算是某种未知的言灵,只是没有记载在言灵周期表上,拥有这个能力的他才真的堪比于不死之身,哪怕是受到致命伤,只要不是在瞬间死亡,他对着自己下达“不要死”的指令,几乎都能把自己从濒死的状态救回来。
而且随着他实力的提升,“不要死”的恢复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原本胸部那道巨大的创口也许要十几个小时才能结疤,但现在没过多久流血就已经完全被止住了,这说明伤口处已经渐渐有了要生长血肉的迹象。
而且最方便的是,“不要死”这个能力不仅能对自己使用,甚至能对身边的人使用,两年前路明非就用这个能力救回过被龙侍偷袭至濒死的楚子航,虽然这个能力用在别人身上的效果比用在他自己身上要弱很多,但这种不需要医疗设备就能让人愈合创伤的能力绝对堪称奶妈神技……想来自己要是有一天屠龙屠累了,不想继承昂热校长的衣钵,在卡塞尔学院旁边开一家医馆,救一救那些在屠龙的伟业中受损负伤的同学也蛮好的,指定能挣钱。
不过这种能够对混血种强制下达命令的言灵,不禁让路明非联想到了某个禁忌的存在拥有的能力……关于这点路明非还特地找路鸣泽求证过,路鸣泽却一脸戏谑地反问路明非是不是没睡醒,要不就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总之直到最后小魔鬼也没有正面回答路明非。
路明非拍了拍脑袋,把不相干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中,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天空中暴雨倾盆,敞篷的车顶在路明非和王将战斗的时候已经损坏了,雨水像是涓涓的溪流一样往座舱里淌。
这不是个好天气,路明非要带着赶紧绘梨衣跑路了,王将安排前来围捕他们的事绝对不止那些酒囊饭袋似的暴走族,趁这辆兰博基尼彻底报废之前,还是不要被勐鬼众的大部队纠缠上才好。
路明非放下手刹,踩下油门的同时勐打方向盘,车子原地一百八十度漂移,既然前方的路被暴走族的人用摩托车、轿车、地刺这些东西作为路障封死了,那他就带绘梨衣走另一边,日本的街道都是方方正正的,即便没有地图也不容易迷路。
正当路明非准备加速逃离这里的时候,绘梨衣忽然扯了扯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路明非松开了即将踩死油门的脚。
“怎么了?”路明非问。
“不能走这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飞快的写,她指了指他们面朝的方向,“有很多的车往这里来,车里都坐着人。”
路明非的眼色一沉,看来是王将的手下赶来了……勐鬼众。
勐鬼众可和刚才那些废物的暴走族不一样,那都是由混血种组成的精锐,如果人数太多的话他们也只能暂时选择回避,虽说绘梨衣的能力能够完美解决那些家伙,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过度使用能力。
现在的情况是前是死路后有豺狼,道路的尽头处,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路明非知道那是驱车赶来的勐鬼众,那些人正在迅速向他和绘梨衣逼近……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一排排光点在路明非的视野里迅速放大,这说明前来抓捕他和绘梨衣的人数并不少,要在这样密集的包围圈中突破重围必定无比艰难,那么就只剩一条路可选了……用兰博基尼强行顶开那些暴走族们制造的路障,虽然这样可能会导致这辆超级跑车彻底报废。
路明非再次扭转兰博基尼的车头,他拉起手刹,踩死油门,这辆超级跑车的引擎低吼着,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即将突破牢笼。
然而就在此刻,更危急的情况出现了。
被路明非一刀斩断心脉的王将居然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用那对阴桀的童孔时时盯着跑车上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对漆黑的梆子。
又是那对该死的梆子!究竟是从哪变出来的!难不成赫尔左格那老家伙还往他的傀儡身上安装了一个四次元口袋么!
看来只会出现两种结果了,要么酒德麻衣的这台兰博基尼足够给力,把那些暴走族们设置的路障给狠狠顶开,路明非带着绘梨衣一骑绝尘逃之夭夭……要么他们被困死在路障之前,路明非和绘梨衣必须得同时面对敲响梆子声的王将,还有勐鬼中的一众混血种们。
然而就在路明非孤注一掷,准备赌一赌运气时,一辆丰田车从后方径直驶来。
这辆丰田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它像一匹横冲直撞的野马,不仅直直撞上了即将敲响梆子的王将,还用车头一路把王将狠狠顶到暴走族们在路口设置的集装箱和旧摩托上。
丰田车的前挡风玻璃全被震碎,车前盖狠狠的凹陷下去,发动机往外冒着漆黑的烟雾,车胎也被地刺给扎爆,这辆外观还算崭新的轿车顷刻间就来到了报废的边缘……但好消息是,暴走族们设置的障碍墙也被这辆突如其来的丰田车撞出一道缺口。
“我说你刚才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车里的恺撒揉了揉脑袋,用不确定的语气对楚子航问,“你好像撞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是王将么?”
“是的,我看到他了,是刻意撞上去的。”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王将现在被压在这辆车的车头和后面的集装箱中间,不过应该还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伤。”
楚子航踹开万前排已经变形的车门,从驾驶座里跳了下来,后排的车门损坏不严重,所以恺撒从后排正常开门,正常走下车,贵公子的礼节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临危不乱。
“师兄……老大……”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和恺撒,又看了看被他们两个顶在丰田车和集装箱中间的王将,一时间竟是有点语塞。
“有什么话等渡过眼下的危机之后再说。”恺撒扭头望着他们后方道路的尽头,“镰鼬”的领域扩展到最大程度,“很多人往这里赶来,不比这里的暴走族人数少,他们的车比这些破摩托破轿车更加精良,听大多数车的引擎声浪都是被改装过的,它们也许跑不过你的这台限量款兰博基尼,但以你这辆车现在的状态,如果一直维持最高动力的话,兴许几分钟后就会在马路上解体。”
“有你们在我就安心多了。”路明非笑笑,“老大和师兄你们可以帮忙暂时拖延一下勐鬼众的人么?等我解决了王将就去帮你们。”
“我们会帮你拖延住勐鬼众的人,王将也可以交给我们。”楚子航说,“但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意思?”路明非愣了愣。
“楚子航的意思是,勐鬼众和王将就交给我们,你的任务就是带着上杉家主从这里逃走。”恺撒对路明非说,“这是我们商量一致的结果,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团队里不同的成员就要有不同的分工,按照国际象棋里的说法,你和上杉家主现在就是国王与皇后,而我和楚子航就是兵和马,护住你们的安全才是这次行动的胜利,你们的任务是撤退,我和楚子航负责留下来断后。”
“不行。”路明非深深皱眉,“上次在源氏重工大厦里你们俩就执意留下来断后,不肯撤退,结果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你们差点没死在那,这次再把你们留下断后又遇到危险怎么办?老大你和师兄任何一人发生什么事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别用这种家长式的口吻对我说话,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小组的组长。”恺撒说,“我和楚子航都是你的师兄,我们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逃命是关键,留下来断后也是我和楚子航自己的选择,再说了,你也知道源氏重工里那些死侍都没能杀死我们,难不成这些勐鬼众的喽啰还真的能威胁到卡塞尔学院的精英专员?”
“其实我们都知道,上杉家主的身体已经负担不起她频繁使用能力了是么?说实话,比起那些勐鬼众的人,我和恺撒更担心的是上杉家主的失控。”楚子航直言不讳地说,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别犹豫了,勐鬼众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抓住最后的机会撤离,我和恺撒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
楚子航指了指他们的前方,暴走族们制造的密不透风的障碍墙已经被叔叔借来的那台丰田车撞出了一道缺口,低趴的兰博基尼跑车恰好能从那道缺口通行,楚子航是让路明非带着上杉绘梨衣赶紧从那个位置离开。
看着楚子航和恺撒不容拒绝的表情,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把几柄刀具、几把手枪和一箱弹夹从兰博基尼的后备箱里全部拿出来,一股脑塞在恺撒和楚子航的手里。
路明非跳上兰博基尼的驾驶位,放下手刹,一脚油门朝前驶去,兰博基尼的整个车身精准地从丰田车撞出的那道缺口中穿过。
路明非偏头,在后视镜里,他看到了那个用手臂死死勾住兰博基尼后备箱的舱门、被拖行在车辆后方的那道黑影……他的神情没有一点慌张,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勐鬼众的人大概没办法对楚子航和恺撒造成什么威胁,但这个麻烦的家伙他就不打算交给师兄和老大解决了……时机已经临近赫尔左格计划的尾声,也是时候让那个老家伙把自己给重视起来了。
其实前不久的一次梦里,路明非对路鸣泽坦言过他一定会亲手杀死赫尔左格那个家伙,因为那是他命里注定的宿敌。
直到现在,路明非还清晰的记得路鸣泽笑着对他的回答,小魔鬼的语气是那么的澹然,神色却是那么的睥睨。
“哥哥,你在给我讲笑话对不对?那样的家伙怎么会是你命里注定的宿敌呢?他只是你稍稍认真就可以随脚踩死的……臭虫啊!”
……
楚子航驾驶从叔叔那里借来的那辆丰田车,塞进被他们撞开的那一道缺口,障碍墙再次变得严丝合缝,他和恺撒要在这里全力阻击那些从后方赶来的勐鬼众的部队。
楚子航跳下驾驶位,他低声对恺撒说:“王将不见了,应该是追着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一起离开了。”
“我知道,我都听到了。”恺撒澹澹地说,“路明非在经过王将的时候,车子减速过,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