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道人摇摇头,笑而不语,转身又望向小黑:“你可当真是什么都敢吃,连千年泥妖的分身都给吃了,你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小黑满不在乎的说道:“吃就吃了呗,哪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怕。”
“怕不怕随你,不出两日功夫泥妖的分神就会占据你的身体,到那个时候他便是你,而你不是你自己。”
“切,少吓唬人了,那泥人好吃的很。”
“信不信由你。”
明月可不像小黑这般心大,他赶紧问道:“道长,你可有解救之法?”
颠道人哈哈一笑:“别急,一切先请贫道喝完酒再说。”
明月热情的说道:“这顿酒我请了,道长请跟我来。”
“嘿嘿,那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张捕头可没心情陪他们几人喝酒,又看向小和尚道:“无论如何你都得把那串珠子交给我,只有这样我才好回去复命。”
小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想要尽管拿去,可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小僧可救不了施主的命。”
张捕头固执的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老天爷真要收我,那我无论怎么做都是在劫难逃。”
说话的同时,他又故意看了一眼颠道人,对方说他命不久矣,这话他不爱听,也不相信。
小和尚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他也是一片好心,奈何这人功利心太重,根本就听不进他说的话。
那串珠子还在明月手中,听到小和尚愿意将珠子交给张捕头,便顺势将珠子送给了他。
张捕头紧紧将珠子握在手中,高声说道:“还要多谢李夫人、道长出手相助,在下急着回去复命,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话,他迅速向谷外走去。
癫道人望着他的背影,高声呼道:“记住,回去后先见见你的家人,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和他们相见的机会了。”
张捕头行走的速度更急,他觉得颠道人的话是对他的诅咒,只要他不相信,那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来时还有东场番子跟随,回来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果路小川问起,他必须得想好怎么回答。
一个回答不好,那路小川可能会真的要了自己的老命。
回去的路上,张捕头都死死的盯着手上的珠子,想要看看它究竟不会发生变化,一直走到县衙,那珠子还是玉佛珠。
张捕头终于放了心,紧紧握住珠子走进了县衙,然后将珠子赶紧送到了路小川那里。
“路大人,玉佛珠小人带回来了,只是东厂那几个兄弟他们命不好,都被蛇妖给吃了,请大人恕罪。”
路小川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玉佛珠上,十分随意的说道:“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次做的很不错,本官一定为你论功行赏。”
他的话语显得十分无情,张捕头也是心中一寒,正要出言告退,忽然觉得全身乏力,两条腿更是剧痛如针扎,令他难以忍受,额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随后他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猛的瘫坐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不已,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路小川见到如此惨烈的一幕,心中对玉佛珠的热情减轻不少,他大声喊道:“快来人。”
刘正岳带着衙役赶了过来,入眼便见到张捕头躺在地上,身下流了一滩鲜血,
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眼睛下意识的看向坐在一旁的路小川。
这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似乎在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你快先带人把他送到医馆去治治伤,他……咦?”
路小川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张捕头身上,话说到一半,忽然发觉刘正岳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刘县令,你不会以为人是我弄伤的吧?”
“不不不,不是。”刘正岳打了一个机灵,连忙跪在了地上。
路小川扫了一圈,发现周围衙役的眼神和刘正岳都差不太多,心中越发不满。
“张捕头回来时还好好的,突然间就这样了,具体情况本官并不清楚,你等莫要乱想。”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只是让刘正岳等人的误会更深,心想,一个人好好的,绝对不可能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一定是你路小川干的。
刘正岳自以为猜到了事情真相,连忙说道:“路大人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路小川怒道:“混账,我是让你们把张捕头带到医馆治伤,他还没死呢!”
这时,一个衙役出声说道:“大人,我建议还是把他送回家吧,你看他脸色惨白,气若悬丝,怕是不成了。”
“还是听路大人的,把张捕头送医馆去吧。”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张捕头都快不行了,你还不让他见家人最后一面吗?”
“废话,万一他……”
“都给本官闭嘴!”
衙役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论纷纷,路小川听得心烦,忍不住大吼了一声,这才将场面控制下来,然后齐刷刷地看向了路小川。
路小川深吸了一口气,怒道:“滚出去!”
“是是。”
刘正岳一边答应着,一边指挥衙役抬起张捕头,快速向外面走去。
“等等,”路小川又喊了一句,“速速给本官准备一匹快马,本官要马上离开洛县回京复命,若是赵老三回来,就告诉他本官已经先行离开了。”
“知道了。”
刘中岳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没敢再多问什么,赶紧走了出去。
“县尊,咱们是先找快马,还是先送张捕头回家去啊?”
刘正岳闻言,气得快要吐血,转脸就给了那个不开眼的衙役一耳光,沉声道:“混账东西,你聋了吗?路大人现在要快马,当然是紧着路大人的事情去办,少废话,给我去找马!”
衙役们见他脸色不好,肯定是心中有气,也不敢再触及他的霉头,一溜烟全散了。
随后,刘正岳独自将张捕头背了起来,口中喃喃说道:“老张呀,你我一起共事了这么久,没想到你竟先我一步而去,你放心,你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这就送你回家。”
……
“好酒啊,算算时间那人应该已经不行了。”
二楼雅间,癫道人脸上泛着红晕,猛灌了一口酒后,将酒坛子放在桌上,一脸的惬意之色。
明月和小黑坐在他的对面,小和尚站在一旁,口中默诵经文,豆豆无聊的趴在地上打瞌睡,小和尚的经文对它而言比安魂曲还要管用。
闻听此言,明月心中不由感到一阵黯然,张捕头在洛县的名声十分不错,是一个难得的好捕头,基本上没有传出过什么劣迹。
他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就这么窝囊的死去,实在是有点可惜。
明月开口问道:“道长,你神通广大,既然已经看出张捕头身体有恙,为何不救一救他的性命?”
“嘿嘿,为什么要救,是老天要收他的命,贫道我可是无能为力呀。”
“您可能有所不知,张捕头并不是一个坏人,据说他在任上时很少有偷盗的事情发生,洛县能如此安稳他可有一半的功劳。”
“阿弥陀佛。”小和尚道,“那这位施主死后一定能够当菩萨。”
颠道人又喝了一口酒,大笑道:“妙啊,当菩萨,真是妙啊。”
小和尚年纪虽小,却也听得出来癫道人的话带着讽刺的味道,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是不是说错话了?”
颠道人眯着眼睛说道:“你的法号叫做白云对不对?”
“不错,道长是如何知道的?”
“嘿嘿,贫道和你师傅是好朋友,你是他唯一的弟子,贫道又怎会不知呢,我且问你,你师父死后能当菩萨吗?”
“我师父大慈大悲,为天下苍生而已,死后定人会成佛的。”
癫道人摇了摇头,说道:“出家人要守五戒,离六尘,他第一条就犯了杀戒,第二条犯了色戒,第三条他一生都无法摆脱对财富的渴望,你告诉我,他如何成佛?”
闻听此言,小和尚顿时如遭蛇咬,伸手指向颠道人说道:“你胡说,我不许你侮辱我师父。”
“嘿嘿,真是一个傻小子。”颠道人笑着说道,“你师傅他和朝廷来往密切,一直希望皇帝封他为护国神师,所以才和普渡慈航结下仇怨,他表面上是相国寺的主持,然而背地里有一妻一妾,可以说是儿孙满堂啊。”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我师傅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的……”
小和尚像是着了魔一般,嘴里不停的说话,然后便向外面冲去。
明月面色一变,起身正要去追,却听颠道人说道:“不必追了,这小子极有慧根,他自己会想明白的。”
“道长,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他只是个孩子呀。”明月轻声说道。
她觉得说实话可以,但是应该委婉一些,最起码得让人家能够接受。
颠道人笑着说道:“嘿嘿,何必自欺欺人呢,要知道世界上的人,世界上的物,是世界上的事,没有一样东西是不变的,难听的话会变得好听,好听的话会变成毒药,真话假话对贫道而言都只是一句话而已。”
明月摆了摆手,说道:“道长,小女子没有慧根,您的话一时半会儿怕是理解不了,之前您的话只说了一半,现在酒也喝了,剩下的一半可以说了吧。”
颠道人点点头:“那是自然,人皆有三魂七魄,你根骨奇佳,可惜体内缺少了一个命魂,你暂时无碍,时间一久必然会危及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