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死了,就这么死在了偏殿之中,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熬过新年,就在除夕夜的前夕,整个人在余晖的照耀中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李鍪看着已经全无声息的吕蒙,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跪了下去,然后朝着他跪拜了下去,一个头,磕在了他的面前。
也就在李鍪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隐隐传来的怒吼声。
“啊!”就在吕蒙偏殿的旁边,孙权就趴在墙壁上,他的眼前就有一个很小的洞口可以看清旁边的情况。
此时的孙权双拳紧握,不断的敲击着面前的墙壁,周围所有的随从护卫都已经从他的身边离去了,整个宫殿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感情。
“子明,孤的子明!”孙权此时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胸口一阵阵的发闷,“你们逼死了孤的子明,还让他死前收到如此屈辱,呵呵呵,江东的世家们,甚好啊!”
双目赤红,头发散乱,双拳紧握,满脸的凶恶,平素里被誉为王者之风的孙仲谋此时就像是一个无比疯狂的疯子一样,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这处空洞,盯着里面的两人。
李鍪在吕蒙面前跪拜了良久,然后低笑一声,冲着吕蒙也发出了一声轻笑。
“大都督,当初为了义气而杀您,如今却是感觉有些可惜了,虽然小人知道,就算没有我,也改变不了您的结局,但是,您这般的英豪,不应该是死在小子这种小人之手的!”
说完之后李鍪站起身来,然后将吕蒙背在身上,一直背负到床榻之上,此时的吕蒙虽然称不上骨瘦如柴,却也是异常憔悴,数日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加上病痛折磨让他极度的虚弱。
李鍪将他放到床榻之上的时候,偏殿外面已经想起了阵阵密集的脚步声,想来是他们已经知道吕蒙大都督过世了。
李鍪没有在意外面的事情,而且将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放到了床榻边上,然后将吕蒙的衣服褪去,用毛巾将吕蒙的身体一点点的擦拭干净,这个大都督生前被病痛百般折磨,死后应该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砰砰砰!”外面的呼门已经开始了,听着动静似乎是已经做好了抓人的准备,不过李鍪对此依旧是不闻不问,他正在仔细的清理吕蒙身上的暗疮和旧伤。
看着那已经腐烂并且散发着浓重气味的伤口,李鍪的心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
“砰!”一声大响过后,偏殿的大门还是被人用暴力撞开了,一群披甲之士一窝蜂似的冲了进来,然后看着殿内两人,团团将李鍪围住,却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做。
此时一名青年将军走到前面,看着正在给吕蒙擦拭身体的李鍪,伸手止住了麾下士卒的动作,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为将者,他也觉得应该给吕蒙一个应有的尊杨。
哪怕他们现在在某种情况下,是对立的两个阵营,那也一样。
足足小半个时辰,李鍪才将吕蒙的身子擦拭干净,伤口处理好,重新包扎,重新穿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然后再拿起床榻边上,吕蒙早就准备好的书信,缓缓的站起身来。
“吕蒙大都督已逝,有遗言需承给主公,请带某家前去见他!”李鍪停下动作的同时,就已经有士卒上前将他捆住,然后准备带走。
李鍪没有反抗,任凭士卒将他捆绑,然后只是告诉他们,请求见孙权。
那名青年将军走到李鍪的面前,看着这个一身道士装扮,白发赤眼的家伙,轻声说道,“放心,主公一定会见你的!”
说完之后,大手一挥,“将这个家伙押走,将吕蒙将军,带到主公那里去!”
李鍪被带走了,就这么被捆着扔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地方,而吕蒙则是被抬到了孙权的大殿之中。
此时的孙权,已经从新整理过自己的衣装,那墙壁上的小洞也已经消失了,孙权则是端坐在大殿的床榻上,看着已经被安置过来的吕蒙,看着吕蒙的尸体,孙权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变得涌动了起来。
“你们都出去吧,孤想陪着子明待会儿!”孙权本想说些什么,最后看着在床榻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吕蒙,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挥挥手让他们离自己远一些。
亲卫们以及那青年将领也只能躬身行礼而退,留下孙权一个人和吕蒙在一起。
“子明啊,还有一会儿就大年夜了,孤还想着和你一起吃年夜饭呢!”孙权看着吕蒙突然惨笑了一声,抓住了吕蒙干枯的手掌,凄凄惨惨的说道,“你这就走了,是真的一点念想都不留给孤,你是不是还在怪孤?”
“徐祥已经去了中原了,很快,很快荆州刺史的位置就会来到江东,从那天开始,江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矗立在荆州之地了,再过数年,江东就能将荆州完全吃下,到了那个时候,我江东的大军就可以冲出桎梏,冲向中原,重现当年霸王的景象了!”
“世家的那些人,因为你的一句话,如今已经动了,朱然那是咱们自家的弟兄,朱家的朱桓也要回来了,那臭小子在余姚长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二十年,瘟疫也没了,山贼也没了,山越人也没了,这小子都不回来,这次朱家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孤打算让他来孤的身边先呆两年,然后再给他安排职务。”
“你说濡须督这个职位如何,周泰在濡须督呆了不少年了,也该动弹动弹了,当初周泰为了救孤身受重伤,身体一直不太好,孤想着让他当个汉中太守,恶心恶心刘玄德,然后好生在江东养老罢了。”
“这些年朱桓那小子果敢勇猛,性子也磨砺的不少了,让他去濡须呆上一阵子,和张文远过过手也好,张文远有合肥,咱们也有皖城,就算战事不利想来也不会出现大问题,他张文远最大的问题就是守成足够,进攻不足。”
“突然想起来,休穆也老大不小了,他家的孩子朱异岁数也不小了,等差不多的时候,孤就给他安排一个官职,这样想来君理看见了,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至于张家,他们还觉得孤放弃张昭老大人是为了张家,殊不知是张昭老先生再给自己的儿子让路,现在的张家不行了,就剩下那个张温还有点了能耐,不过也不过如此了,等到张温出来,他张家也合该没落了。”
“伯言此时已经将自己的长子葬了,延儿那个孩子其实孤还是十分喜欢的,也不知道香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想,你说咱们孙家是不是作孽啊,当初大哥为了庐江差点没将陆家给打光了,结果好好的妹妹非得喜欢上那个臭小子!”
“结果呢,香儿这一腔热血喂了狗,陆逊这小子带着香儿的感情然后勾搭着他的侍女跑了,最后气的香儿差点拆了陆府,当初闹得那么的难看不说,还差点让大哥将她打死。”
“不过恩怨情仇的都是大人的,和延儿那个孩子没关系,伯言这一手太狠了,孤感激他,但是孤却可怜那个孩子,为了江东,你们都付出了太多太多了,你,伯言,朱然,潘璋,兴霸,公绩,张昭先生,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要离开孤了,不过你们放心,孤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江东会在孤的手中越来越强!”
说完之后,吕蒙抚过吕蒙已经变得苍老干枯的脸,看着已经全无声息的吕蒙,“子明,孤得出去了,孤的势力还不能和你待的太久了,孤得继续去干其他事情了,你且在地下看着,孤会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刨出来,给你报仇的!”
说完之后,孙权便站起身来,然后走到了门口,将宫殿的大门直接拉开了。
刚刚走出来的孙权就看到一群岁数加起来足有大几百岁的世家之主们,就是这群老家伙,就是他们使劲儿的拉着江东的后退,多少有志之士有才之人,被这群人给死死的打压着,动都不能都一下。
全综,丁奉,徐盛,朱桓等等等等,太多的江东英豪,让这群老家伙死死的压着,多少年不能一展抱负,当年的江东大都督周瑜,死后留下两个儿子,长子周循乃是有着其父之风,大家都会认为过不了多久就会继承他父亲的遗志,再次带领江东走向辉煌。
可就是这群家伙,将他们这些年轻有为之人一个个打压的起不了身,周循甚至现在都已经开始重病了,至于是如何病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不知道。
“诸位家主,你们这是要来干什么啊?”孙全看看着这群急冲冲杀过来的老家伙,不由的轻笑一声,“孤刚刚陪子明说了会儿话,没想到一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这是怎么了?”
张赞虽然地位不是最高,但是资历却是最老,所以往往都是世家中的急先锋。
“将军,我等听闻吕蒙将军出事了,所以特意过来问问情况,将军见谅!”
这群人就这么贸然的冲杀了过来,已经十分的无礼,而见到了孙权不和其他人一般称呼主公,反而称之为将军,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是却是让孙权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意。
这么一抹杀意却是转瞬即逝,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反而还要冲着张赞笑了起来。
“伯父真是辛苦了,为了都督耗费了不少心力不说,还特意跑过来,这是....良善之人啊!”孙权笑呵呵的和张赞说这话,然后走到了虞翻的父亲,也是虞家的家主虞歆的身前。
“老太守,多年不见,老太守身体还是那般的俊朗!”孙权亲手扶着虞歆走到一旁,“仲翔乃是我江东的大才,之前对战事多有付出,而且又忠直敢谏,乃是我江东的良臣!”
“仲翔能够得到主公的夸赞真是他的幸运,老夫在这里替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多谢主公了!”虞歆哈哈大笑着,虽然还是十分的虚弱,但是却显得精神很好,“虞翻那个家伙,多次惹怒了主公,还望主公能够原谅他!”
“哈哈,老太守说的哪里话,孤刚刚可是说了,虞翻忠直敢谏,乃是江东的直臣,怎么会怪罪。”
“那,不知道虞翻何时可以回江东啊!”此时虞歆才说出自己的请求,他深深的弯下来腰,“主公,老夫老了,虞家也没什么人物了,就剩下我父子两人还有几个孙儿,不过呢,那几个小家伙都体弱多病,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所以,想请求主公,让虞翻回江东,给老夫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养老送终啊!”
孙权看着虞歆这幅样子,也知道这是他在向自己服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这些,就是将自己绝于江东世家,从今天开始,他那个号称江东奇人的儿子,将会更加的寸步难行,但是,至少会安全、
“老太守放心,虞翻会尽快会转江东的,之后就让他老老实实的守在您的身边!”
孙权最后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同意了虞歆的要求,也同意放过虞翻一马。
孙权对虞翻的反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狂傲率直之人,虽然虞翻总是不分场合的直言敢谏,让孙权丢了很多次面子,但是同样的孙权并不反感这样的人,甚至对这种人还十分的喜欢,因为虞翻是有真本事的人。
一个能征善战,能文能武还能算命的人,换做哪一个君主会不喜欢,但是孙权依旧反感他,因为虞翻效忠的不是江东,不是孙家更不是他孙权孙仲谋,虞翻效忠的永远是他心中的那个“明府”,孙权的大哥,孙策孙伯符。
当初虞翻投降了孙策,说降了华歆,并且一双腿,一根长矛,跟在孙策的后面平定了江东三郡之地,是孙策身边最大的功臣之一。
甚至在孙策让他和华歆同时出使许都,二人都收到了朝廷的邀请,也就是都被曹操看上了,希望能够留下他们。
曹操作为明主,还有这朝廷的大义,这种诱惑是很致命的,最终华歆同意去往了许都,成为了一名曹氏之臣,但是同样作为目标之一的虞翻先生,却是将曹操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还给了许都,然后只步走回了江东他的家乡,回到了孙策的身边,
孙策对虞翻说过“今后之路,我当与卿共闯!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
这两句话,孙策这辈子只对着两个人说过,一个是当年号称江东之虎的太史慈,被孙策誉为江东第一将,太史慈,周瑜,张昭就像是一尊大鼎的三只足一样,支撑着当年的江东。
而第二个人,就是这位江东奇人虞翻了。
虞翻从拒绝前往许都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很多人都问他为何不留在朝中任职,就和华歆一样,非要回到江东这个一隅之地来。
虞翻也没有辜负孙策的期望,直接告诉了他们,他乃是明府家的宝贝若是离开了,被别人看上了,那可就成了别人的,明府失去了宝贝会不开心的。
孙策知道之后,笑的乐不可支然后便让张纮代替虞翻前去许都,当然作为代价,张纮也被曹操直接给留下了,就留在了许都为官,出任侍御史一职,知道孙策死后才能回来。
就这样的一个人,孙权也不是没有想过重用虞翻,但是自从孙策死后,虞翻也不知道怎么了,对孙权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尤其是当自己的大嫂大乔出面,想要让虞翻出任孙绍的先生的时候。
孙权说他的心里不憋屈是假的,他不能说自己没有私心,他也不能说自己对自己的侄儿不爱护,但是权利的确是让人迷失,当他真的坐到了江东之主的位置上之后,尤其是艰难无比的在江东站稳了脚跟,保住江东走出了困境,他实在是不想就这么将这个位置让回他大哥那一脉。
最后的孙权拒绝了大乔的哀求,让几个不出名的家伙去教导自己的侄子,反而找了很多江东的有才之士来陪伴自己的嫡长子孙登。
这一件事更是让虞翻对他意见十足,甚至一顿对他谩骂不止,除了让孙权的名声在江东大损以外,还给自己搏了一个狂傲的名声,不过虞翻仍然乐此不疲。
对于虞翻,孙权是又敬畏又可惜还愤恨,他与他的才能,孙权是十分喜欢的,但是对于他的脾气,孙权是真恨不得直接弄死他,最后被虞翻弄得数次下不来台之后,孙权又不忍心杀他,干脆就大手一挥,让他滚到了泾县,离自己远远的,别搭理自己。
不过此时,他的老父亲都亲自出面了,这让孙权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了,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就让这个让自己头痛的家伙回去吧,大不了日后就当做看不见他罢了。
虞翻在自己父亲的帮助下,终于得到了重回江东的机会,那么其他人也仿佛迎来了希望。
其中朱家的家主朱公最先跑了出来。
“启禀将军,朱然那小子已经到了,这段日子将军一直守着吕蒙将军身边,老朽便没有让他打扰您!”朱公这话说的倒是很有意思了,一副老臣在为孙权考虑的样子,但是几乎是实打实的告诉他,朱然这个家伙,还是他朱家的人。
孙权却是笑了笑,仿佛都没有听出来一样,依旧是满脸的笑容,朝着朱公拱手道谢,“还是朱伯伯心疼孤啊,这段日子的确是有些太过于劳累了一些,义封既然来了,等他什么时候方便了,便让他来见见孤吧,孤也好给他安排些事情做!”
朱家的家主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全家的那位老人突然站了出来,直接朝着孙权拱手行礼,这一动作差点将朱公吓了一跳,同时也让剩下的众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惊。
“主公见谅!小人这里有要事禀报!”
听到全家老儿这般称呼孙权,他身旁的几人都默默的离开了一些,同时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冷漠起来,尤其是张家的张赞和朱家的朱公两人尤为严重。
“全大人,这是何事啊?”
“回主公,我家全综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说完之后全家的家主更是直接拜倒在孙权的面前,这一跪,几乎是将他全家全部的身家全都压了上去。
孙权看着全家家主这幅样子,不由的轻笑了一声,“当初谋略荆州的时候,子璜就数次献计于孤,那时候答应了子璜一些事,结果这段日子却是没有实现,实在是有愧于子璜啊!”
全家家主一听这话顿时开心了起来,然后赶紧说道,“主公何必如此,我全家上下都是江东之臣,江东之将,对江东上上下下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对主公也是如此!”
这几乎接近是恬不知耻的赞美和马匹,让他们这群家主顿时对全家的家主报以耻笑,但是此时他们却又不敢不敢在这里说些什么。
而且他们看到孙权居然一脸微笑的将全家家主扶了起来,然后一脸认可的说道,“快让子璜前来,如今荆州已下,孤当初答应他的事情,也就可以兑现了!”
“诺!”全家家主应诺一声之后,用和自己年纪完全不相符的速度跑了回去,就要去将全综给带进来。
此时众人再看站在一旁的朱家家主朱公的眼神就已经有些不对了。
刚刚孙权那句荆州已经拿下来了,可以兑现承诺这句话,让一群人不禁有些浮想联翩,不由的看向朱家家主的方向都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朱然好好的南郡守将,江东大都督的位置,很可能就被朱家这位老家主给作没了。
“主...将军!”朱公此时也是呆不下去了,然后直接跨步而出,再次站到了孙权的面前,“将军,朱然早就等候许久了,不如现在先行召见一番也好,毕竟....”
朱公还没说完,全家的家主已经带着早就在外等候的全综走了进来,然后亲自带着他跪拜在孙权的面前。
“全综,见过主公!”
看着这么快就到来的全综,此时若是他们还没有发现这是早有预谋的事情,那这群江东世家的当家人,干脆自己摸了脖子就算了。
“全家主,厉害啊!”朱家家主看着全综跪在孙权面前,然后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同时背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早就关注这里的一个护卫也悄悄的离开了。
当这个护卫离开的时候,一直和全综说话,安抚全综的孙权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而一直闭目养神的顾家家主则是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护卫离开的地方,然后冷冷的看了朱公一眼。
孙权此时顾不得他们之间的种种,而是拉着全综就要往外走去,此时朱公哪里会同意吗,直接再次站到了孙权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将军,朱然已经敢来了,何不等等他,到了那时,一共离去才好?”
孙权看着朱公,然后在拉着全综全然不在意的说道,“朱伯伯不必如此,朱然原来,当好生休息,而全综之父全柔当年投奔大哥,乃是我江东的宿将,我与全综虽然见面不多,但是交情极好,此次,当给全综好生叙旧!”
看着一副要重用全综模样的孙权,朱公此时是真的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真因为自己想要证明朱家在朱然心中的地位,而导致他失去了江东都督的资格,恐怕他这个家主也就真到头了。
“孙将军!”朱公仍然是拦着不让开,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别的了,若是让他们这么走了,就算孙权没有想要将全综放到南郡的想法,全冉那个老家伙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就在孙权已经明显露出了不耐之感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朱公盼望已久的通禀之声,“启禀主公,殿外朱然将军求见!”
听到这声通传,朱公忍不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赶紧轻声说道,“将军,朱然既然都来了,那边见他一见吧!”
孙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之后,孙权终于点了点头,然后高呼一声,“让朱然进来,同时,让人准备设宴,今天既然人来的这么全,那孤就宴请诸位叔伯!”
“多谢将军!”
“多谢主公!”
看着一群冲着自己拜倒的人,孙权笑的,却是十分的苦涩。
“诸位起来吧,我等前去喝酒!”孙权收拾心情然后大笑一声,同时对着一旁候命的侍卫说道,“去让朱然进来,随我等一同前去饮酒!”
“诺!”
孙权带着众人以及刚刚赶过来还略显得有些狼狈的朱然,一起走向了另一座偏殿,哪里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宴请了。
当众人落座之后,各种菜肴和美酒也快速的松了上来,这时候的他们,仿佛不是在吕蒙死后,而是真的就单纯的在迎接新的一年一般,再过除夕夜。
“诸位,孤敬诸位一杯酒!”孙权抬手举杯,众人赶紧举杯相迎,此时的人们,没有一个人提及刚刚死去的东吴大都督吕蒙,而是不停的在恭贺江东,恭贺孙权,仿佛,江东大都督吕蒙的死,就如同很久以前一般。
当一群人酒过三巡,气氛也逐渐熟络之后,孙权轻轻的将手中的酒樽放到桌案上,然后大殿中刚刚还在互相祝贺的人们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樽等待着孙权下面的动作。
孙权倒也没有让他们久等,当到大殿之中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便直接开口说道。
“全综何在?”
早就已经在等候的全综赶紧站起身来,然后昂首挺胸的走到孙权的面前不远处,直接跪倒在地,“末将在!”
“当初你平定山越之乱,曾经想要让孤封赏与你,当初因为种种原因,孤并没有同意,不过如今,孤可以答应你,就凭着你献计取荆州这一点来说,孤也要封你为候!全综听令!”
“末将在!”
“全综献计取荆州,为大汉祛除叛逆,孤特请表全综为阳华亭侯,同时暂任偏将军之位,后续封赏等大都督入葬之后再行给予!”
“末将多谢主公!”全综脸上全是欢喜,虽然他还是偏将军看似没有升迁,但是阳华亭侯,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封侯,只要不傻,他自己不去作死,那么他平步青云只是时间问题。
孙权挥了挥手,让他起来,不过全综还只是欣喜,未曾发现,此时全冉却是赶紧提醒道,“主公让你起来呢,快起来吧,日后好生杀敌,方不辜负此恩!”
“主公放心,末将定当万死不辞!”全综再次行礼之后,才退了下去。
等全综离开之后,孙权才环视了一周之后,看向了角落里的朱然,脸色似笑非笑。
按理来说,朱然乃是西乡候,更是昭武将军,可以说在这里地位绝对是很高的,但是这个大殿中要么是他的主公,要么就是各个世家的人,便是全综都有全冉护着,反倒是自己在朱家那里不得宠,十分的尴尬。
此时更是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显得十分落寞。
“朱然!”孙权淡淡的开口,“到荆州多久了?”
朱然赶紧站起身来,和全综一样,跪在孙权的面前,“末将见过主公,末将来荆州已经半年有余了!”
朱然是第一批进入荆州之人,当初吕蒙提出攻略荆州要和中原曹氏联手的大略之时,朱然便被孙权派到了荆州,辅佐吕蒙处理各种事情,可以说他几乎参与了全部荆州的活动。
“半年了,对南郡感觉如何?”孙权的这个问题,让大殿之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喘息了起来,就连朱然自己都喘息了起来。
吕蒙已经死了,江东大都督已经没有了,驻守南郡就要面对中原的兵锋,同样的道理,驻守南郡,无疑就是江东下一任的大都督,就算现在不是,那么以后也会是的!
“回主公,南郡乃是荆州与曹仁相交之地,本身在关羽的布置之下已经十分的严密,此时南郡在我江东之手,又和关羽之时不同,不等不需要再分兵防御其他地方,只需要在樊城和江夏沿岸驻扎重兵。
若是那曹仁敢来攻击,那我等就在南郡江陵一带拖住尔等,然后兵出庐江和江夏,让曹军收尾难顾,到了那时,等到曹仁兵马疲惫之时,江陵之军大举反攻,便可将樊城一战而下,进军宛城,威逼南阳,从此克复中原!”
朱然的回答让孙权笑了起来,甚至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在座的都是人精,便是朱然自己在说完之后都反应了过来,一脸的羞赫,不知该在说些什么才好。
孙权问的是对南郡的看法,而他说的完全是战略,如何克复中原,如何攻克樊城,这可不是一个南郡守将应该做的,朱然这些话想来已经不知道在自己的心中说过多少次了,他哪里是再说南郡,他说的分明就是江东的战略。
“义封豪勇,果然思虑忠纯啊。”孙权不轻不重的赞了一声朱然,然后却是没有再说关于南郡的话题了,“来,义封,咱们二人相识于微末之中,今日当痛饮!”
下面那些看着朱然和孙权拼酒的世家家主们,此时的心情却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许就连孙权和朱然两个正在喝酒的人,他们两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的。
当两个人都有些微醺的时候,还是朱家的家主朱公看不下去,亲自站了出来。
“将军,今夜乃是除夕,我等理应欢聚,但是身为江东之人,却又不能只顾享受不顾其他,老夫斗胆,请将军先处理正事要紧!”
“正事?”孙权轻笑一声,“不知还有何事,孤没能处理呢?”
“吕蒙将军新丧,这南郡守卫之职一直空缺,不知何人可以接替!”
孙权看着几乎已经算是图穷见匕的朱公,也是忍不住的摇头轻笑,“若非朱伯伯提醒,孤差点忘了!来人,去将那个将吕蒙大都督害死的庸医给拿上来!他不是说大都督死前有话要交代么?”
“诺!”护卫领命而去,紧跟着五花大绑的李鍪便被带到了这大殿中,和他同行的还有刚刚赶来的诸葛瑾。
“子瑜来的好晚!”孙权看到诸葛瑾之后赶紧招呼他入座,就放到自己的身边,同时双眼冷冷的看着李鍪,“庸医,你可知你害死了何人?”
“吕蒙都督死于旧伤复发,与某家何干?”李鍪倒是没有装傻充愣,更加的没有爱好求饶,而是直接义正言辞的回答到,“某家的所说所做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地下,从来未曾有任何不妥之处!”
“混账!”孙权突然变得勃然大怒了起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然后伸手拔出身旁护卫的佩刀,直接冲到李鍪的面前,将佩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定然是你施展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法,否则孤的子明怎么会死?”
听到孙权这般说的李鍪,却是没有在反驳,也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就这么沉默了下去。
而孙权看到李鍪这幅样子,也是气由心生,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刀刃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幸亏没有太过严重,让李鍪保住了性命。
“子明有什么话要说?”
“吕都督的遗言便在我怀中!”关于这个李鍪倒是没有继续沉默,那封信本就是吕蒙要交给孙权的,此时就算自己逃不了性命,也不会昧了他的遗书让孙权难受。
孙权听了之后,只使了一个眼色便又护卫上前,从李鍪的怀中将书信掏了出来,送到孙权的面前。
吕蒙的书信并没有多长,甚至可以称的上是简短,毕竟他写这个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便是想要长篇大论也已经没有了那份心力和力气。
心中交代的无非就是,自己征伐一生,如今病死于床榻之上,乃是有愧于孙权和江东,不希望厚葬,只希望能够简简单单的将他埋葬了也就罢了,另外自己乃是死于旧伤复发,与他人无关,希望孙权莫要妄动杀戮!
看着简短的话语,纵然如今孙权的心中难受,也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淡淡将书信收了起来,然后冷冷的看了李鍪一眼,“既然大都督说了,不让为了他妄动干戈,那么便饶了这个家伙一条性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则一百军棍,扔在荒山野岭,若是能活着那便是他的运气了!”
孙权这句话说的众人心中一个激灵,大家都不是傻子,也久在军旅之中,一百军棍,便是一半,在军中也算得上是要人性命了,平素里三十棍子便能让人无法下床,五十军棍不死也残疾,一百军棍,这就是要人的命,更别说还要扔到荒山野岭中。
众人看向李鍪的眼神顿时变得很是可怜了起来,不过可怜也就是他们看戏罢了,至于谁真的会为他说一句话,那就太可笑了,对于李鍪这种人呢,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蝼蚁一般。
看着李鍪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卒护卫给拽了下去,众人都选择了沉默以对,如今诸葛瑾也到了,那么他们的正事儿也就该到了。
“子瑜!”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孙权直接点了诸葛瑾的名字,“将你找来,可知道是何事么?”
“回主公,某家不知!”
“大都督死了!但是南郡却不可一日无主,今夜你便动身,去南郡收拢官吏军士,暂领南郡太守之职,记住了,替孤看好了这个地方!”
“诺!”诸葛瑾此时也不说什么推辞的话,直接跪拜下来,应声答到,“只要某家还有一口气在,定然不让南郡有事!”
孙权此时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已经有些醉意的朱然,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