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晋王府中早已经乱作一团,榭函双颊青紫跪在一旁,晋王妃瞪着舞语仙,眼神都要冒出火星子来了。
李厚实看着榭存的情况,额头也满是汗水。
此刻,塌上的小儿面色铁青,口吐白沫,正在抽搐着。
晋王妃额头上还贴着药贴,见到儿子如此,扑在他身上便开始痛哭。
看见晋王妃几乎要背过气去了,李厚实只能轻声劝道:“娘娘节哀啊,世子摔伤头部,癫痫也是正常情况。您先让一让,老夫给世子殿下止癫!”
舞语仙观察了一下世子的情况,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旁边手足无措的小厮:“快去,抓药煎药,世子这是遇痫发急症,要针药并用,迅速止痫,以保护脑髓神机免遭持续损害。他之前没有症状,摔伤之后出现,十之八九是脑中有血块导致,化瘀为要。快去,快去啊!”
小厮拿着药单,只看见舞语仙嘴巴不停地张合,至于说了什么,根本没听明白。
最后一句快去,算是给了他方向,小厮抱着药单拔腿便向外跑去。
“你说什么?十之八九!?你到底会不会医治!?”晋王妃铁青着脸,突然转过头来,“我就不该相信你,把存儿交给你照顾!你竟然,让榭函那个杂种在他身边看护,你看看现在,弄成什么样子了!?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模样!?”
晋王妃越说越激动,抬手便要打过来。
只是她气虚体弱,加上情绪激动,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舞语仙没费什么劲儿,轻易便将她的手腕握住。
“娘娘请自重!我是见世子情势危急,主动留下来给他诊治,若有任何不妥,李会长在此也会指出。脑中不比表皮,看不到摸不着只能凭经验评估,若是娘娘听不得十之八九这种话,那便烦请您先出去,别妨碍我治病!”舞语仙彻底怒了。
若说吐血之时仅仅是看上去凶险,晕厥无意识的时候是实际上危险,那此刻便是表里如一的凶险。
癫痫发作可能导致病人自己伤害,也会给脑部造成难以回返的伤害,必须快速控制。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榭存尚且年幼,癫症对于小儿的损害相对小一些,恢复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听了舞语仙一阵抢白,晋王妃先是一愣,随即便抓狂起来:“你说什么!?我是他娘亲,你敢说本宫妨碍你看病!?”
啪的一声,舞语仙将手里的针盒撂下,退后两步道:“好,我让开,你看!你自己给他治!”
看着孩子抽搐痛苦的模样,晋王妃捂着胸口,心疼地恨不能替儿子躺在那里。
李厚实正压着榭存的肩膀,可他下半身依旧在抽搐个不停。
他不敢让旁边的婢女动手,她们没有医学常识,搞不好会将榭存受伤的肋骨再次压断。
“快别说了,舞坐馆,您赶紧过来压住他。再这么下去,肋骨若是挣断了,心肺受损便要出大事了!”
舞语仙何尝不知,她早就急出了一头汗,可是这个不知道爱子还是害子的晋王妃,偏偏不停的添乱。
“李会长叫我过去,怎么样,娘娘肯让我治病了吗?”舞语仙瞪着晋王妃,直到她眼神中的怒火逐渐被绝望所取代,整个人也随之瘫软下来,坐在桌边不住地捶胸哭泣。
嬷嬷凑到近前来,将针盒捡起递给舞语仙轻声道:“舞姑娘,您千万别见怪,娘娘这是伤心的已经顾不得了。您就看着世子年幼的份上,救救他吧。”
收起针盒,舞语仙不再说话,劲直走到塌边。
李厚实喊道:“快,快按住他下身,别让他乱动了。”
一听这话,垂泪不语的晋王妃再次紧张起来,她拨开下人们,直勾勾盯着舞语仙的一举一动。
观察了一下榭存的情况,他抽搐并非全身,仔细分辨就能发现,只是一边抽动的厉害,另外一半身体,仅仅是被动牵扯着。
她并没有去帮忙按住榭存,反而将他头上几根银针移了地方。
原本就已经体力不支,李厚实见舞语仙不来帮忙反倒去扎针,顿时不满起来。
这女人定是记仇的,之前医会种种,加上李厚生还曾经下毒想要谋害张嬷嬷,他们兄弟做扣,联合柳府嫁祸舞语仙,这一桩桩一件件,即便未能得逞,但是都像巨石一般压着李厚实的内心。
越是舞语仙不动声色,他越是觉得这女人身深藏不露,定是在想办法报复。
如今是晋王府唯一的嫡子生死攸关之时,这女人若是真的此刻给自己使绊子,那他李厚实京中圣手的名号,怕是保不住了。
到时候,就连性命恐怕也要堪忧。
想到此处,他更加激动地喊了起来:“你快过来,世子若有三长两短,老夫第一个不饶你!”
这话一半是为了甩锅,另一半就是说给晋王妃听的。
比起舞语仙,王妃显然更相信“德高望重”的李厚实,只要他开口,王妃自然会给舞语仙施压。
果然,这句话之后,刚刚镇定几分的晋王妃又跳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你没听见李会长的话吗!?舞语仙,我看你就是与榭函有一腿,想帮着他害死我存儿吧!你让开,你给我让开!”晋王妃吼着,便上来捶打舞语仙。
这并不是李厚实愿意看到的结果,可他压着榭函已经几乎尽了全力,根本无暇分身顾及其他。
舞语仙却不为所动,用后背死死抵住王妃,手里的针却丝毫不抖,稳稳移动了穴位。
此刻,李厚实终于定下心神来,仔细看了看她的动作。
同为医者,自然立刻发现了舞语仙的意图。
就在李厚实还在默默分析她如此行针的原因,他突然觉得手底的挣扎轻了不少,为防止弄伤了榭存,他下意识收了手。
王妃正没命地捶打着,一旁的嬷嬷拉扯不开,突然看见榭存安静下来,慌忙喊道:“娘娘,娘娘,世子爷好了,他好了,您快看啊!”
几乎癫狂的王妃又打了几下,之后才缓缓停了手,她转头看了看逐渐恢复平静的榭函,快干涸的眼底再次涌出泪来。
“我的儿,我的儿,你好了!?”
揉了揉自己被打的生疼的肩膀,舞语仙瞥了晋王妃一眼道:“若不是你在这添乱,世子本来可以早点结束痛苦。”
李厚实气喘吁吁站在一边,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下针的原因。
如此混乱的情况,她竟然还能目光如炬地发现端倪,李厚实心中升起一股略带恐惧的敬佩。
但这情绪只是一划而过,他默默抹了把汗,同时咬紧了牙关。
京都杏林,有他在一天,便不能有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