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豹朦胧夜中悄然而来,走时更是无声无息。
镜月楼只有极少的人记得,徐茹长老好像有个弟弟,来此住过几天,除此外,再没有其他印象。
……
这天许筱筱被佘豹派马车送了回来,凑巧半路天下起了大雨。
天剑山其余人只当许筱筱去处理什么私事,也没有人太在意。
而此时最应到场的孟虎却是没有出现,甚至生怕遇到许筱筱,刻意躲在了自己小院子里,不敢出门半步。
所谓恩大反成仇,此时孟虎就是这种心理,大致类似欠钱太多怕遇到债主的心虚。
此时他正独自窝在屋里,提心吊胆得听着轰鸣雷声和噼啪雨滴,生怕这雷雨是因他的负心之举惹怒了老天。
梆梆……
孟虎闻声身子一震,他院门被敲响了!
“师兄?在吗?”许筱筱那熟悉悦耳的声音传来,听在孟虎耳中却犹如魔咒。
但事已至此,他却也没法再装下去,毕竟若是惹得许筱筱一气之下将他那堆事抖落出来,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冒着雨战战兢兢打开门,孟虎见到了门前撑着油纸伞、一身火红裙装的许筱筱。
这阴翳的天气下,她却依旧那般妩媚、明**人……
但孟虎不用脑子,也大致猜到许筱筱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心中这美便也带了瑕疵。
“师妹,你回来了……”孟虎勉强镇定下来,挤出一个微笑。
观孟虎一副见了洪水勐兽般的样子,许筱筱心里冷笑一声,欲再吓唬他一下,便一脸期待道:“师兄,你可记得我俩承诺?”
孟虎若非扶着院门,差点腿一软倒地。
“记……记得,但是,师妹,男子要先成家立业,我现在还配不上你,等我在官府坐大,一定娶你……”孟虎流畅得道出了想了许久的理由。
“师兄莫非以为我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既然不爱,又何必给我承诺?”许筱筱眼里泛着泪花。
孟虎心里一急,“师妹,不是!你听我解释……我需要时间……”
他并非狼心狗肺之人,也知道许筱筱为他付出了太多。
只是他心中尚有沉依依,一时半会实在无法面对许筱筱,这句需要时间一半是敷衍,却也未尝没有几分真心。
熟料许筱筱根本不理会,只有些落寞得自语道:“我回来时候在官府遇到沉依依了,真是个仙子般的人呢,难怪师兄这般痴心。”
许筱筱边说着却哭了起来,透过雨幕,孟虎清晰得看见了其满脸泪滴,心里有些自责,不由开始反省自己自伤愈后的性情大变。
却见许筱筱哽咽几声继续道,“如今我这残花败柳之身怕更无法与依依仙子相比了,我也知道师兄这般骄子看不上我。”
“说来我为你付出一切也皆是自愿,只要师兄好起来,那我便是身死,怕也会笑着。”
说着许筱筱却真得挤出一抹微笑,那样真实,那样动人心魄,好像她真的未曾悲伤过……
而孟虎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眼前这个女孩,到底是多爱他……但他孟虎心里已有沉依依,他不值得啊!
若是早些年师妹能表明心意多好……孟虎心中默默想着。
这时候,许筱筱好像勐然想到什么,擦了下眼泪调整下情绪,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对了,我来这不是为了给师兄心里添堵,只是回来时,在官府遇到了依依师姐,她让我把这封书信交给你。”
孟虎不解得接过,想来是沉依依的绝情信吧,想及此,他感觉信件滚烫。
又想到许筱筱冒雨为其情敌送信,这得是多么无私的爱……孟虎心里愈发难受。
“师妹,你再给我些时间……”孟虎也想通,沉依依的心已属于别人,眼前这个女孩才是真正爱恋着他,值得他爱护的。
“多少时间?既然不爱就别勉强自己了,我不想自己人老珠黄那天还在憧憬着你。”
“师兄,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经历了什么,那简直是人间地狱……我现在更配不上你了。
“或许我一开始就爱错了,只希望你以后记得,有个叫许筱筱的女子曾深爱着你,但她的心死了……”
孟虎闻言哑然。
他很想告诉许筱筱这次他是认真的,是真心想给她幸福,但许筱筱的话又让他自我怀疑起来。
是啊,他真的辜负了许筱筱太多次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自信。
若是这次又辜负了许筱筱,莫非真要拖得她到迟迟暮年?那才是真的害了她一辈子。
不过孟虎还是想给许筱筱一个完美交代,但他也需要冷静下,以免徒增她心伤。
等孟虎回过神来时,许筱筱已不在眼前,只有远处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鲜红身影。
他突然觉得比起远处身影那珍贵的爱,手中的书信却不那么沉重了。
不过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想给自己以前的爱一个交代,孟虎还是去了拉风,将书信抽出。
还未看信的内容,孟虎心里已经翻涌起来,因为那信上满是泪滴,晕染了那秀气的笔墨。
而细看那信中文字,孟虎本冷寂下来的心再次被稍得灼热,心里欣喜、愤怒、心惊、痛苦……感慨万端!
依依是被逼迫的!
她并不爱佘豹!
她向他孟虎求救!
她爱的应该是他!
孟虎颇庆幸没再给许筱筱希望,因为他的心再次被沉依依塞满!
孟虎想到沉依依边哭边偷偷写信求助的样子,心里就像堵满了石头,当即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沉依依从虎口救出!
……
沉依依这封信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怕即便说出佘豹真实身份,孟虎也难以相信。且说不得因孟虎因有求佘豹,装作视而不见,毕竟对于装瞎和选择性遗忘她自己便是颇有经验的。
故此沉依依只称她是被逼迫,诉说她在佘豹身边多么痛苦煎熬,又用些颇为模湖的话,让孟虎误会她也爱着孟虎,以利用孟虎对她的深情,寻求那一线逃回正道的机会。
说来她之所以不直接欺骗孟虎她也爱着他,只因她怕得救后被孟虎纠缠上。
而最后几滴茶水,则是其最得意的地方,一度自诩为点睛之笔。
……
时间回到数天前。
快马加鞭回到重州,佘豹刚落脚不久,便被许筱筱找上。
说来许筱筱同沉依依几天相处,却也知道了对方都不是自愿跟随佘豹身边,一股同病相怜感叶悠然而生。
沉依依亦然,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偷偷写书信交给许筱筱,恳请她能带给孟虎。
在沉依依看来,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想必会互帮互助,且这几天她也感觉到许筱筱内心很善良,这才放心让其做信使。
然而沉依依看漏了一点,她没有把柄在佘豹手中,许筱筱却是有的。
何况女子善妒,更善伪装。
许筱筱这几天虽然同沉依依还有清童相处的很愉快,但她亦曾嫉妒过沉依依被无数江湖俊杰奉为仙子的辉煌。
故此就算没把柄在佘豹手里,许筱筱也不会放过如此落井下石的机会。
于是这封信首先入了佘豹手中。
出乎许筱筱意料的是,佘豹既没有发怒,也没有把那封信毁掉,而是让她继续送入孟虎手中。
佘豹既然有了决定,许筱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照做,不过她相信,经此一出,沉依依绝对要吃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