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宫本雪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给羽宝订做的。”
“棉被?”白泽理惠惊讶地张大嘴巴,“这都快夏深了,搞棉被做什么?”
宫本雪子没有回答,将大箱子抱在怀里,先是放在地上,接着用钥匙打开门,抱着箱子上楼,进入到了羽弦稚生的房间里。
白泽理惠跟着一块上了楼,看到雪子从那箱子里取出一条柔软的大棉被,铺放在羽弦稚生的小床上。
窗户是开着的,夜风拂动窗帘,天穹繁星逐渐被乌云遮蔽,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
宫本雪子熟悉地找到灯的开关,扭亮桌上的小台灯。
微醺的暖灯,照亮着这个小房间。
羽弦稚生的房间将近半个月没住人了,人气消散殆尽,但桌子什么的都是一尘不染的,所有物品都收拾的整洁有序,地板干干净净。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雪子做的。
自从羽弦稚生离家之后,每天下班回家,她都会在这里坐一坐,开着灯望着窗外,撑着脸颊发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发呆过后,她就会认真地打扫这个小房间,就好像他随时都会回来,每天都是如此度过。
宫本雪子坐在摊好的棉被上,拍了了拍笑道:“从今天起,我要睡在这里一段时间了。”
“啊?”白泽理惠咧了咧嘴,“不热么?”
“热也没办法呀,给他买的是新被子,还没烟火气。”宫本雪子笑盈盈道,“需要人睡一睡,然后再收纳起来比较好,这样冬天一来就可以拿出来用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白泽理惠挠了挠头,“行吧,我先去洗澡了,等会儿要一块看重播么,我去买啤酒?”
“不用了,我想早点休息。”宫本雪子轻声道,“今晚你睡我的房间吧。”
白泽理惠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没多时浴室就响起了水声,听到这水声的宫本雪子忽然一愣,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每当听到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时,她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个孩子在家时的样子,啤酒她已经早不喝了,因为思念这东西,靠啤酒也无法抑制。
她脱下鞋子,抱着羽弦稚生的枕头,靠在了床头上,拉着被子盖在了双腿上,棉被确实很热,汗水从身体里缓缓溢出。
在宫本雪子未长成女人、还是可爱小女孩的时候,每年夏天她都会看到宫本清抱着棉被盖在身上,哪怕捂出一身汗,也不会掀起被子。
穿着小白裙的宫本雪子,每次都会躲在门口偷笑,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傻,哪里会有人在夏天盖棉被嘛!
——直到宫本清离开了这个家之后。
去年的她给自己打了一床棉花被子,而当冬天来临,她盖上被子时,才发现棉被上的气味很刺鼻,熏得人睡不着。
她问了寝具铺的老板,才知道原来新的棉花被,都有着棉脂的臭味,那是棉花分泌在纤维表面上的脂肪,能够保护棉籽不受潮变坏,这能够证明卖的绝对是真货,而不是用别的工料品填充的廉价品。
唯一祛除这种臭味的办法,就是人多睡一睡,只要人出汗,棉被里的棉花把人的汗气吸饱,这种味道也就消散了。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宫本清满头大汗的模样,小小的她躲在拉门后面偷笑,而自己的母亲只是望向这边,脸上是平静的笑容。
“你过来,雪子。”
小小的雪子蹦蹦跳跳地扑到母亲的怀里,仰着天真美丽的脸庞。
“这样的被子睡起来才舒服呀。”宫本清摸着她小小的脑袋。
“可是为什么要夏天睡呢?”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啦。”
“我才不想明白呢,真傻,不是么?”
“话别说太早,雪子,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心甘情愿地这么做的喔。”
“才不会有那一天呢!”
那一天繁星相照耀,大院里的蝉鸣蛙鸣汇聚在一起,父亲在修炼室里练剑,爷爷在走廊下抽着烟袋,奶奶把落在院子里的香樟叶一片片捡起。
那时世界安静,岁月祥和,她从没有想过长大。
宫本雪子把脸庞埋在枕头里,无声地落下眼泪,原来真的有长大的那一天,猝不及防又普普通通,就像是人生中每个简单的日子。
是的,母亲,那一天来了,我也心甘情愿地这么做了。
原来为了心中的人,人的变化可以无法想象。
棉被被汗水浸湿,热的像是火炉,可一想到羽弦稚生在冬天能盖上这种被子,她就能够忍耐下去,心也不禁欢喜了起来。
“我睡了喔!”洗过澡的白泽理惠敲了敲门。
“好的!”宫本雪子轻声道,接着她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
她裹着棉被,锁上了门,坐在了天窗下的桌子前。
窗外是密布的乌云,雨水正从沿海岸边朝着东京领域一路进军,五月夏夜的晚风吹不动黏在她额头上的发丝。
她拿出稿纸和笔。
提笔,落字。
......
东京,中央区。
羽弦稚生洗了一个清爽的澡,感受着酸痛的肌肉,连续三场表演消耗的体力很大,尤其是他的身体还未经过系统的体能训练,完全靠着本能支撑着。
可一想到雪子会很喜欢自己的表演,他就觉得通体舒泰,有一种小屁孩考了一百分哒哒哒跑回家炫耀的快乐。
泽野和树想带着他一起参加庆功宴,但被他拒绝了,他现在很累,只想好好休息,黑木瞳也打来了电话想要和他一块吃晚餐,同样也被拒绝了。
今晚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电闪雷鸣,东京塔屹立在细密的雨水中。
梅雨季尚未过去,雨水依然充沛,又是伴随着雨水入眠的一夜,他喜欢下雨,下雨时人会变得很孤独,可若是忍受了这种孤独,思念的气息就会变得更加强烈,雪子的模样在脑海里变得更加清晰。
他靠着落地窗而坐,背对着繁华的东京夜景,拿出稿纸和钢笔。
提笔,落字。
......
【羽弦稚生亲启】
......
【宫本雪子亲启】
......
【见字如吾】
天空落下雨水,两个人缓缓在纸上落笔。
......
【没能见到你,好可惜呀,稚生】
【雪子,今晚没能见你,很抱歉】
【但没关系,一定会再见的。】
两个人低头在信纸写着,不约而同地笑了。
......
【你在酒店吃的好么,还习惯现在的生活么,很辛苦吧,谢谢你为我们的家而努力】
【关于生活上的事情,请不用担心,这边吃的很好喔,自助餐随便吃,龙虾鲍鱼全都有喔,只是当偶像不能吃太多东西,不然我肯定不会客气的。生活嘛,一点都不辛苦,就是想你的时候,会觉得很有点难过,但一想到正在为我们的家而努力,就一点都不难过了】
【当时听说你写情歌还恋爱,真是吓了我一跳】
【哦对了,他们说的什么情歌恋爱都是开玩笑的啦,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需要零花钱么,店里的生意很不错,我的钱包很饱哟,请尽管开口】
【哦还有,下个月的奖金快发了,雪子你想要买新衣服么,我把钱寄给你】
【啊,请问在你比赛期间,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呢?我给你做了几套新睡衣,想给你拿过去,但寄过去也可以的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偷偷告诉你喔,雪子,我在这边买了七套一样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可笑呀,可是我觉得这个衣服真的很舒服,一是它是买的,二是它是你买的,三还是它是你买的,雪子是个有眼光的女人,从我见你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我好想跟你见面,和你说说话,给你看我写的故事,我好想拥抱你,雪子】
【比赛上的表演很棒,我真的好想第一个拥抱你,顺便一说,我在家里准备了惊喜,等冬天你就会知道啦!】
【稚生,我真的好想你】
【雪子,我好想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你见面】
【稚生,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坐在窗前,窗外下着雨,不知道你那里下的大不大呢?天气变化很快,一定不要感冒】
【雪子,写这封信时我在窗前,雨下的好大呀,东京塔像是被淋病的巨人,光芒都没那么璀璨了,我想它应该是得了感冒。我想太阳才是它的解药。】
【对了,稚生,将来呢我想你住在中央区,早上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东京塔,我希望你过上上流人的生活,所以我要开始攒钱给你买房了,休息的时候你多在中央区逛一逛,喜欢哪个地方的房子,请告诉我吧】
【雪子,等我赚了大钱,我想在中央区给你买一套房子,哪里的都可以,我希望你过上流人的生活,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买,请对我多多期待】
【......】
【稚生,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时间不早了,我先休息了,明天还要工作】
【雪子,尽管心里还有话要说,但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训练】
【那个,有点不好意思,你会思念我么】
【雪子,我真的好想你,早上做梦还梦见你了呢】
【期待你的回信】
......
宫本雪子将信纸折起,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信封里,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撑着脸颊微笑。
院子里的植物被雨水打的嗷嗷叫,却爽的青绿,爽的富有生命活力。
......
羽弦稚生从旧书包里拿出一张信封,将信纸放了进去,涂上胶水,没来由地笑了起来,他望着落地窗外密集的雨水,宽阔的马路上车灯如织,焦糖一般的车灯在糖果的高架桥上融化着,温热的眼眶视线朦胧。
这个小屁孩缓缓地抬起手,孤独地抹了抹眼泪。
喜欢和爱,是人类创造的词语,是人类的形容词,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已经超越了这两个干瘪瘪的东西,化作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他试图在没有她的日子想象着快乐,来把心里空荡荡的拼图填满。那是一片荒芜的森林,前世的他把童年丢失在那里,再也寻找不回,但这次他什么都不想丢下。
我深爱着你,雪子,超过人类感情的总和,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是支撑我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巨大力量。
我会继续努力,我会用尽手段,我会不惜一切。
直到你对我说,永远,唯一。
直到我们头发白了,海洋也干枯。
直到我带你遨游世界,各种形状的叶子和国家都懂了我们的语言。
到那时,我才会松懈下来。
我才会缓缓、缓缓地停下来,让疲倦把我吞没,牵着你的手走向沙滩。
......
三天后,两个人收到了对方的信。
他们坐在窗下看完了信,抬头看见天边悬挂着彩虹。
......
源家,花庭院。
充沛的雨水将植物染得绿肥红瘦。
院子里种植的樱花簌簌飘落,落在一旁的灿金色羽织上,少年的‘弑神’放在了旁边,而他则是拿着木刀连续地挥砍着。
源和大凤拿着海苔饭团和大麦茶走了进来。
“你应该敲门的。”少年轻声道,停下了挥砍的动作。
源和大凤飞快地放下饭团,敲了敲院子里的门,歪着头,冲着他眨了眨眼。
少年无语地看着她,拿起毛巾擦去汗水,手臂上是虬扎的肌肉线条,一直延顺到腹部两侧紧致的人鱼线,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个人坐在走廊下吃着饭团。
源和大凤的那份她已经吃过了,但看她那副表情,明显还想吃。
“你不是要减肥么?”皇说。
源和大凤摇了摇头,胸脯摇摇欲坠。
“减肥这个词她还不懂。”屋顶流檐上传来了隐的声音,“她只知道要少吃东西,但她的少吃对正常人而言也很恐怖了。”
“......”皇沉默了一会儿,将手里的饭团递到了源和大凤的手里。
源和大凤眼眸绽放色彩,接过来屁颠颠地跑了。
“老爷子知道了会罚你的。”隐幸灾乐祸道,“昨天集体体检,源和大凤都检查出脂肪肝了,下禁令不准她多吃。”
“给都给了,免不了和老爷子打一架。”皇摆了摆手,“倒是你,你干嘛要吊在这里?”
“忍者隐身训练,下周一要飞北美执行任务了。”隐从房梁上倒吊而下,看着他笑嘻嘻道,“怎么样,没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吧。”
“你是早上六点半溜进来的。”皇喝了一口大麦茶,“那时我在蹲马桶,我以为你喜欢重口味,所以没有把你打下来。”
“我可没看你蹲马桶啊!话说你知道了怎么不说一声,让我白高兴这么久。”隐拿着电脑倒垂着看着资料,哀声怨气道。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皇穿上羽织,微笑道。
“喔,话说昨天小姐的庆功宴,你怎么没去?”
“不想去,想早点睡。”
“你是怕见到那个少年吧?但是他昨天没来哦。”
皇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我看看哈,拜他所赐,小姐的选手排名上升到了第二十三位,非常优秀的成绩。”
“那个叫羽弦的人呢?”皇问道。
“从一百二十名升入到了第十名,目前排在他前面的都是庆应私塾的天才们。”隐啧啧称奇,“真是妖孽,这可是十几万的票数跨越啊。”
“他应得的。”皇淡淡说道。
“那你有什么不敢去的嘛?担心看到他和小姐的暧昧场面?”隐大笑道。
皇双手揣袖,笑呵呵地走了过去,突然一脚踹在房梁柱上。
柱子一阵颤动,隐的脚脖子打滑,直直地落了下来,但在半空中她完后了鹞子翻身,轻轻地跃到了地面上:“哈,急眼了,被我说中了?”
“你可真是无趣。”皇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呐呐,你真的一点不担心么?小姐万一喜欢那小子怎么办?”隐跟在他身后问道。
“那又何妨?”皇沿着走廊缓慢踱步,凝视着庭院里的假山流水,“黑木崎先生的命媒婚书在我这里,除了老爷子无人能更改。而且小姐还很年轻,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某个人呢,知道错了她自己就会回头了。”
“你有信心嘛!”隐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和小姐一起长大,这份信任,任谁都无法超越。”他站定,回头笑着说,“隐,你心里很明白的吧,着急的人是你呐,你一直在替那个人说话。”
隐撇了撇嘴,算是承认了。
“以后你想说的话,可以继续说。”皇淡淡道,“我不会因此而生气。”
“你这家伙真是刀枪不入啊。”隐挠了挠头发。
“喂,我说,将来他要是提着剑来找你,你怎么办?”
“我会劈开他。”
“不怕小姐杀了你?”
“她总有一天会知错,我会等那一天来到。”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皇的眉头微微皱起,双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抚摸着腰间的太刀:“那孩子,会剑道么?”
“不会,他是战五渣。”隐说道,“但智商很高,做事很有条理。四大财团被他戏耍的跟狗一样。”
“那就没办法了,若他来,只能是把他揍一顿了,犯不上动刀。”皇把手里的弑神缓缓归鞘。
“哦对了,你知道他的领养人是谁么?”隐突然说道,她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设问,这说明她已经知道答案。
“是谁?”
“宫本雪子。”隐说道。
皇的眼神深处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宫本家的人?”
“是啊,宫本老战神的孙女。”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宫本正雄一人面对全东京的剑道场,独战一个月而不败,震撼了整个东京,至今依然还是剑道界的神话。
“你认为宫本家的女人会把一击流剑道传给那个孩子?”皇呼吸着清新的雨水气息,屋檐下滴滴答答,“他们之间有那样的信任么?”
“嘛,谁知道呢?”隐耸了耸肩膀。
皇低头望着自己的太刀,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她不会的。”
“她不可能会信任那个孩子到那种地步。”
......
问卷调查:
(1)莉奈良子的姬路城城主
(2)宫本雪子的小棉被
是你你会选择哪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