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地面,普通刷白的墙,墙中间挂着一张太阳认真工作的照片,两边贴着用毛笔写的两条预录,左边是“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右边是“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嘴。”
长方形的会议桌看上去也是有些年头,整个房间最贵的,应该就是正在‘呼啦...嘎吱...呼啦...’喘着粗气,辛苦工作中的空调了。
郑高官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郭总,你这边可真是够艰苦朴素的。”
他都没想到郭记食品的办公区竟然这么寒酸。
记得去年整个郭记的效益可是非常不错,营收都超过五千万,在他们区私营企业里排行第二。
王立冬道:“说出来也不怕郑高官笑话,虽然我们公司产品卖的不错,可利润非常低。
主要还是各项成本非常高。
刚才郑高官也去车间看过了,单单我们厂卫生这一项的费用,差不多每年就要300万。
生产流程,又是全靠人工。
现在郭记下属企业的员工人数超过1200名,单单每月的工资就要40万,一年下来超过500万。
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各种费用,到了年底一结算,账上就剩不下几个铜板了。
所以能省则省,节约一点是一点。”
郑高官笑笑。
王立冬这些话,明显就是哭穷,不过他能理解。
大地震刚过去,上面现在还在讨论朝哪里走的问题,说不定明天的郑策又有了变动。
“郭总,今年上半年,你们郭记食品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王立冬答道:“今年上半年,郭记食品的销售额刚过3000万,达到了3105万。”
至于郭记调味品,和郭记养殖场这边的营收,人家没问,他也就没说出来。低调才能长久,就是过了92年,闷声大发财也是主流。在四海国,任何时候都别太张扬,否则迟早被送进屠宰场,拉上一刀。
郑高官有些失望道,增速和去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又晒然一笑,发现自己的要求有点高。毕竟京城就那么大,熟食这种东西,市场容量总有上限。
“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引进先进的流水线,要是资金不够的话,可以考虑银行贷款。”
王立冬点头道:“这方面,我会考虑的。需要的时候,可要麻烦郑高官了。”
郑高官笑笑,对于郭记这种优质企业,银行肯定不会拒绝,他也乐得做顺水人情。
“不远处那家新开的娱乐城一楼,有家叫做金拱门自助餐,听说是郭总开的?”
“对,刚开两个星期不到。”
“那将来是不是会开连锁,就是像阿美莉卡的啃得几餐厅一样?”
王立冬点头道:“现在各项条件还不成熟,将来是有这个打算。
”
“你们这家金拱门我陪我孙女去吃过,我孙女特别喜欢,直说比那啃得几要好吃几倍。”郑高官喝了口茶,接着道:“不过呢,小家伙有些抱怨,说是只有橘子水和柠檬汽水,味道也很一般。”
“这方面,我们也在一直想办法。”王立冬诉苦道:“主要是现在的饮料价格真不便宜。可乐等饮料的进价要2毛多一瓶,真要提供,餐厅那真的不赚钱了。”
郑高官道:“郭总有没听过西胡同饮料厂?”
王立冬笑道:“我从小到大喝的汽水,就是这家厂生产的。”
“呵呵,忘了郭总就是土生土长的西城人。”郑高官笑着道:“那这事就简单了,想必这家汽水厂的事,郭总也应该有所耳闻,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接手?”
王立冬表现出了一丝兴趣道:“郑高官,能说说怎么个接手法?”
见到王立冬表情,郑高官就详细介绍道:
“汽水厂成立至今二十多年,一直是我们区里的上缴利润排名前三的企业。
就去年,汽水厂一年的销售收入就有85万元,上缴利润35万元。
因为饮料厂厂领导集体失职,让假投资商骗走了190万的现金,导致现在工厂停工,供应商和销售商们都堵住了厂门。
只要填上190万的窟窿,汽水厂马上能重新开工生产。根据销售科的统计,今年的订单都排到了明年2月份。
最近两年区里的财政实在有些困难,所以经过区里讨论,汽水厂准备实行承包责任制。”
郑高官最近半月天天跑饮料厂,厂里的情况那是了如指掌,向王立冬介绍的时候也没隐瞒,把大致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听到是承包的时候,王立冬立即失去了兴趣,不过脸色如常道:“郑高官,往年汽水厂上缴的利润,占工厂净利润的几成?承包期是多少年,怎么个承包法?”
郑高官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汽水厂是区里扩权试点企业,所实现的利润上缴区里90%,企业留利10%。
承包期十年,前三年不用上缴一分钱的利润,从第四年开始每年上缴30万的利润,除此之外的饮料厂生产多少、卖到哪儿、批发价多少,区政呋一样不管。
而且免去饮料厂前五年内包括企业所得税、营业税等一切地方税费...”
王立冬听完微微点头,可心里只剩冷笑了。
区政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虽然前三年不用上缴利润还免各种税,但算下来,差不多就是填平了190万的坑,后面7年,算是给承包人的甜头。
去年上缴35万,加上预留的10%的利润,哪怕什么都不做改动,从第四年起,每年的利润差不多就是七八万。
但想要赚这点钱,首先就得掏出190万,也就是免费给政呋用三年。
现在是90年,银行的存款利率说出来吓死人,五年定存是13%~15%的年息。
一年的什么都不干,190万存银行里边,最少就能赚24.7万。
哪怕汽水厂的利润能超过存款的利息,真的有人承包下来后,就会发现到处都是坑。
一个外人,突然成了厂里的厂长,首先看不惯的就是原有的管理层。
稍微动点手段,就会影响正常生产经营,对于闹事的,承包人最多罚点款,但不能开除这人,人家可是铁饭碗。
到时候别说赚钱了,就是每年上缴的30万承包费,能凑齐就阿米豆腐了。
要是顺风顺水,猪脚光环笼罩,真赚到钱了...接下来保准有人跑出人来摘桃子。
客气点的赶人走,要是心黑的,扣上一个侵吞国有资产的帽子,然后进去吃几年的窝窝头。
前世杭城大名鼎鼎的哈哈老板,就因为这方面的因素,企业差点就被人吞了。
而且他记得再过两年,财税制度改革,上面就会发文终止企业承包制。
到时候人家拿着红头文件拍自己脸上,敢不答应?!
王立冬道:“郑高官,这事我需要和几个股东商量一下。”
郑高官点头说:“希望郭总能尽快决定,这两天已经有好几家企业和我们这边接触,想要承包汽水厂。包括大名鼎鼎的阿美莉卡的可口渴乐。
当然我们还是希望能由我们区里的企业承包,用一句老话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完看了下手表,郑高官道:
“一会儿我还有个会,今天就到这里,先走了。”
“我送送郑高官。”王立冬立即起身,把郑高官送到了办公楼大门口,见汽车驶出工厂后,回到办公室后,老二立即开口道:
“大哥,你什么想法?”
王立冬却没回答,而是对着老二和小威子道:“你们俩是什么想法?”
老二看了眼小威子,先开口道:“我觉得没什么大意思,感觉就像是给汽水厂找个拉帮套。”
拉帮套,旧俗,是指在过去由于丈夫患重病,不能抚养妻室、赡养老人时,在征得丈夫同意后,另外寻找一名心地善良的男人担负全家生活,丈夫去世后与此男人结为正式夫妻继续生活。
情满四合院里的傻住父子俩就是典型,白寡妇死后,何大清灰熘熘地从保城回了四合院,还好有傻柱接盘。
小威子滴咕道:
“拉帮套都算不上,至少男人死了,能过一辈子。可汽水厂,刚才不是说了,承包期十年,我觉着纯粹就是找个冤大头,给他们填那190万坑的。”
王立冬道:“咱们区里,现在还能每年上缴利润的厂,可没几家了。汽水厂要不是被人坑了,绝对的宝贝疙瘩,这帮人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这趟浑水,咱们就别沾了,不过想来多的是想接手的。”
老二诧异道:
“有人会愿意?”
就他这种水平都能看出这笔买卖没多大赚头。
“咱们没什么靠山,否则拿下汽水厂,过个两年就能把厂子给掏空了,到时候拍拍pg走人。
起码能有个一百来万的赚头,你说这买卖会没人做吗。”
...................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范荣拿着录取通知书在父母的陪同下,往公大报了道,成了一名大一的学生。
学校就在西城区,从家到学校乘公交车打个来回,也就三四十分钟,要是王立冬开车接送,差不多一刻钟左右。
范荣就蠢蠢欲动,想着走读,毕竟这年头不是二三十年后,她们学校的宿舍算是不错,也是八人间,厕所都是公用的。
洗澡还得下到楼下专门去浴室。
最恐怖的宿舍没空调,到了夏天只能吹电风扇,这让到了夏天恨不得把空调背身上的范荣,实在有点抗拒。
可惜公大实行的是警务化管理,还好是京城人,周末要是没集训都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