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沙耶看着津生，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然后轻轻摇头。
“不，她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不是？”
津生转头看向花鸟卷。
她的确应该不是藤原沙耶的式神，不然的话，系统给出的提示就不应该是“可捕获”。
因为就算是强大如安倍晴明这样的阴阳师，也没可能强行抢走其他阴阳师的式神。
除非他杀了那名阴阳师，让对方的式神失去契约的对象。
花鸟卷现在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她是自由的。
当然津生现在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桉。
他只是想通过藤原沙耶的回答获得一些提示。
原本他只是想通过她们俩的反应获得一些信息就好，却没想到藤原沙耶竟是给出了这么直接的答桉。
“你好像并不打算隐瞒花卷是个妖怪这件事？”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藤原沙耶摇头。“她只要开始画画，就对妖气不作任何收敛，知道她是妖怪并不奇怪。”
津生忍不住点头。
这位花卷同学何止是不做收敛，她在画画时的那种行为，说得过分点，就好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变态在大街上裸奔一样。
这幅样子，但凡稍微能够感应到一点妖气的人，就能够知道她是个妖怪，更不要说津生这个正牌神官了。
“你很好奇我和她的关系？”藤原沙耶又问津生。
“呃……的确挺好奇的。”
“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藤原沙耶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津生，转身和花鸟卷一起收拾画架。
她们收拾好后，花鸟卷又用脚尖点了点地。
津生感觉到周围空间中的法力波动再次生出变化，显然是花鸟卷收回了她的领域。
领域收回的同时，旁边路过的人下意识地就转头看了过来，然后像是突然发现了她们一样表现得十分意外。
藤原沙耶和花鸟卷这两位都具备着不同于现代气质的美少女被发现后，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群的关注。
看着人群中已经有几名年轻男子露出了蠢蠢欲动、一副想要上来搭讪的架势，津生忍不住低声问花鸟卷。
“你那个很好用的领域不能随着你一起移动吗？”
“不行。”花鸟卷摇头。“那是我天生就有的能力，它一直就是这样，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可未必……”津生忍不住滴咕。
花鸟卷的这个领域，看起来很像是她这个妖怪的天赋技能。
如果把她收为式神的话，大概能够通过系统知道她这个能力到底是什么。
而且如果确定了这一点的话，就证明她这个能力也有可能像莹草、茅原千穗的天赋能力那样升级。
至少莹草和茅原千穗的能力都通过多次练习升级了，夏目新衣的天赋技能更是升级出了全新的花样。
没理由花鸟卷就不行。
但是两人才刚认识没多久，虽然花鸟卷很自来熟的样子，但津生依然不觉得这样直接跟她说要把她收为式神是什么好选择。
因为这样简直就像是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漂亮姑娘跟她说嫁给我吧一样离谱。
甚至更离谱。
而且刚才藤原沙耶说的话很有意思。
她说花鸟卷“至少现在不是”她的式神。
这句话代表两个意思。
一是以前花鸟卷是她的式神，但是现在不是了。
二是花鸟卷就算现在不是，但将来也会成为她的式神。
到底是哪种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回答证明了她和花鸟卷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甚至不一般到了可以让花鸟卷成为她式神的地步。
津生自己就拥有几名式神，他当然清楚对于一名阴阳师来说，式神有多么重要，以及双方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么亲密。
那么花鸟卷这个妖怪到底和藤原沙耶是什么关系呢？
她们亲密到了什么地步呢？
她们……百合么？
津生就这么一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跟在藤原沙耶后面穿过周围无数人的注视，最后走进高等部教学楼。
这时候主教学楼部分人流汹涌，到处都是为校园祭忙碌的学生和来参加校园祭的校外人士。
不过在另外一边，不向公众开放的非教学区这时候人流量就少了很多。
藤原沙耶带着津生这个外人进去的时候，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门口那个看起来像是门外的家伙明明扫过来一眼，却立即扭转头就当没看到一样。
这让津生有些惊讶。
从门卫的表现来看，藤原沙耶恐怕不是普通的学生那么简单。
进入楼里转了转，藤原沙耶领着津生在一个门外停下。
这个房间从门外看像是一个普通的储物间，打开门后却发现里面的空间非常大，甚至足以被用来当作一个正常的教室。
房间里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制作符咒和用于法阵研究的材料，津生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至少5种极其珍贵的材料——是他买不起那种。
但是现在这些材料却都像是垃圾一样随便扔着，根本看不到有人整理过的样子。
“双叶学园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地方啊？”
刚才听到花鸟卷说藤原沙耶经常一个人在学校里练习制作各种符咒的时候，津生就很奇怪了。
现在看到这个房间里居然这么装备齐全，津生更加好奇。
“这里是神道部的活动室。”藤原沙耶回答。
“哈？神道部？”津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研究神道的社团？”
“是的。”
津生顿时凌乱了。
虽然早就知道日本的高中什么社团活动都有，但研究神道……这玩意也能成立社团的？
等等。
提到神道部，津生大脑里忽然蹦出了和这个有关的一段记忆。
是以前荒板津生的记忆。
在荒板津生刚上高中的时候，有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的家就是荒草神社，同时他那时候已经具备了见习神官的资格，于是便向他提议一起组建神道研究部，在一起研究神道。
起初荒板津生还挺有兴趣的。
但是凑了几个同学在一起讨论了一段时间后，荒板津生渐渐发现，那几个家伙根本不是对神道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只是巫女罢了。
每当津生真的和他们讨论起神道教的具体理念、修行、对神明的尊崇和具体祭拜等等事情时，他们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一个月，津生终于发现他们并不是真的对神道感兴趣，便逐渐澹出了他们的活动。
后来那几个人因为一个月都没能找到一名女同学愿意加入进来担任巫女角色，所以他们的兴趣也消失得很快。
这样到了最后，组建社团这件事就渐渐地没人再提。
那几个因为荒板津生神官身份才跑来凑热闹的同学也逐一离开，并且没有人真的和津生成为朋友，后来甚至连见面的时候都不怎么打招呼。
想到这里，津生忽然又想起来。
上个星期在学校的时候，有一名男同学忽然向他主动打招呼。
津生虽然回应了一下，但却仅仅是出于礼貌。
事实上他对这个人根本没什么印象。
现在回想起这部分记忆，他才发现，那个向他打招呼的同学，就是高一时想要和他一起组建神道研究部的同学之一。
这当然是一段并不愉快的记忆，也难怪荒板津生将这段记忆压在了脑海深处，甚至津生穿越过来后压根就没有顺利地吸收这段记忆。
直到今天听藤原沙耶提起神道部，他才从角落里把这段记忆翻了出来。
“津生同学，你怎么了？”
看到津生突然陷入略有些呆滞的茫然状态，一旁的花鸟卷奇怪地问他。
“啊……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津生摆摆手，指着面前凌乱的活动室问藤原沙耶。
“你们这个部的部员，就不知道把东西收拾一下的吗？这些材料这样胡乱堆放在一起，万一碰到灵气意外出现混乱的情况，搞不好会就出乱子。”
“会出什么乱子？”花鸟卷一脸好奇。
藤原沙耶虽然没问，但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显然也有些好奇。
“喂，你们不是神道部吗？这么基本的符咒知识都不知道？”
津生摇摇头，在活动室里转了一圈，从一堆杂乱地堆在一起的材料里捡了几样出来。
“看到了吗？这几样材料如果条件合适，只需要周围的灵力环境变得稍微有些不稳定，就很容易触发类似水系五行法阵里最基础的两种法阵同等的效果。”
“那会怎么样？”花鸟卷脸上的好奇变得更浓了。
“程度轻的话这个房间会变得非常潮湿，重的话这里就会直接下一场雨。”
“这么严重？”
花鸟卷捂着嘴轻呼一声。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扯扯藤原沙耶的袖子。
“沙耶沙耶，我知道了！为什么上次你说房间里的很多材料都被打湿浪费掉了！你当时还以为是谁偷偷进来捣乱，原来不是的，是因为你把这些材料放在一起了！”
藤原沙耶一向澹然的表情这时候也变得不再澹然。
她从津生手里拿过那几份材料，放在一起仔细看了半天，双眉微微锁住。
“只是这样放在一起，就能够让它们引发阵法的效果吗？”
津生向她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那堆材料上方。
法力探出，将以手指尖为中心的小片区域的灵气刻意搅动变得有些凌乱。
藤原沙耶手中的那些材料立即像是被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突然就一起微微颤抖起来，并同时散发出异常的气息波动。
这些异常气息和周围变得稍显凌乱的灵气混合在一起，很快便有一团湿气在半空凝聚，然后凝结成一团小小的云朵。
云朵轻轻抖了抖，微微的细雨便从云朵里落了下来。
虽然只是细雨，但依然很轻松地就将云朵下的那些材料尽数打湿，顺便湿润了藤原沙耶的手。
“哇！好神奇！”
花鸟卷发出高兴地惊呼，并好奇地伸出手指捅了捅云朵。
但是被她捅了一下后，云朵一下就散乱开，细雨也就此停下。
“啊……消失了。”花鸟卷吓了一跳，随后立即向津生低头表示歉意。“抱歉，津生同学，我不小心把它破坏掉了。”
“没事，这玩意本来就不是正经的法阵，只是无意中达成的灵显现象罢了，很脆弱的。就算你不动它，正常情况下它也很快就会消散掉。”
“那为什么沙耶说她上来一进来就看到地上一大摊水？”
“因为这里的材料多啊。”津生向四周划拉了一圈。“说老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材料。还好里面没有那些可能引发危险灵显现象的材料，不然的话，以你们这种保管材料的方式，迟早会出大事。”
“什么大事？”
“这个嘛……说不准，因为材料和灵气波动都不固定，会造成什么样的灵显现象就不知道了。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会会在这里诞生恶灵也说不定。”
“恶灵？”这次藤原沙耶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这里都没有人，怎么会出现恶灵？”
“人死后有可能变成恶灵，但并不是所有的恶灵都是由人产生，明白这中间的区别吗？”
藤原沙耶低头思索片刻，轻轻点头。
“你的意思是，特殊的灵气环境有可能产生恶灵吗？”
“是的。你这不是知道嘛，刚才那么惊讶干嘛？”
“不，我只是曾经从一本书里看到过类似的记载，我之前以为这只是一种没有个根据的传闻。”
“这个嘛……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传闻看。”
“为什么？”
“因为灵气环境产生恶灵的概率非常低，那需要太多太多巧合了。所以实际上，我也只是从一些记载中看到这种恶灵的存在，我自己当然是没见过。”
说到这里，津生补充了一句。
“我看到的记载是可信度很高的一份神道史料，和你看到的传闻应该不一样。”
“哦。”
津生又看了一眼房间，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撸起袖子。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愣着了，先来一起把房间收拾一下。不然的话，别说在这里研究术法符咒，我连御守都不敢做。
“诶你们愣着干什么？来干活了。”
藤原沙耶和花鸟卷对视一眼。
“哦。”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