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听到津生疑问的茅原千穗微笑点头。
“反正都是顺手，没什么难度。”
没什么难度什么的……
“不觉得你这是同类相残吗？”津生问她。
“不会啊。”茅原千穗反而很奇怪津生的问题。“恶灵都是失去理智的家伙，我怎么会把他们当做同类？”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津生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你在净化恶灵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可以把他们也像净化那些恶鬼一样，让他们摆脱恶灵的混乱状态，恢复正常？”
“没有。”茅原千穗立即否定了津生的大胆猜想。“成为灵体后不要说保持理智，就算保持神智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我遇到的所有恶灵，灵体都已经非常残缺，不可能单纯地通过净化让他们恢复正常。”
“那茅原你又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夏目新衣忍不住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茅原千穗苦笑。“我自杀后就感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黑屋子里，直到荒板大人把我救出来，然后就成为了荒板大人的式神。说实话，我的经历应该和其他所有的灵都不太一样。”
“嗯，千穗这个情况不可能复刻，需要满足的条件太苛刻、太巧合了。”津生进行补充。“我之前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根据她的情况让更多的灵存留下来，但事实就是不可能。”
“我看你是想收更多式神吧？”夏目新衣鄙视地看着津生。“怎么？有茅原一个还不满足？”
“谁像你想得这么邪恶啊。”津生瞪了她一眼。“我只是想着有没有可能找到一种方法，让人死后的灵至少保持平稳的消散掉，不至于变成恶灵。”
“那你就不要做梦了。”夏目新衣摆摆手。“人类的灵会变恶灵，完全是死的时候执念太深了。要是没有执念，他们根本就不会作为灵存留下来，直接死得干干净净的。话说你这家伙自己就是神官，你应该比我还更清楚这些事情吧？”
“正是因为我清楚这些，所以才想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改变这种情况。至少你看，有千穗这个例子在，就证明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懒得和你这个家伙讨论这些问题，我看你这段时间总在想净化那些恶鬼的事情，看到什么都想研究一下。”
夏目新衣撇撇嘴，丢下这句话后低头继续研究用蛛丝操控硬币，摆出一副不想和津生说话的架势。
津生看着她专心研究的模样，听着她嘴里念叨着什么什么函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喂，新衣。”
“别烦我，我在考虑怎么更好地给蛛丝设定服务器阵列呢。”
津生被她嘴里蹦出来的高大上名词惊住了。
这家伙，才学了编程几天啊，就开始想服务器阵列这种事情了？
喂，你学编程是软件，服务器阵列什么的，那是硬件好吧？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你如果……算了，当我没说。”
“……”
夏目新衣使劲瞪了津生一眼，继续低头研究。
津生看看她，再看看她身边和茅原千穗一起专心清点整理钱币的莹草。
其实他刚才想问的问题是“你死了后会不会直接消失”。
那是话刚出口，他立即反应过来。
这个问题未免太离谱了。
哪儿有问别人死了后会变成什么样的？
礼不礼貌先不说，至少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扯澹嘛。
没有谁知道自己死后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津生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一时脑抽。
他现在见过的妖怪并不算很多，但却已经见过了好几种不同的死法。
第一种是将强迫茅原千穗“自杀”，让她的灵陷入深渊中的泽野信二。
他死得很干脆。
在被津生一巴掌拍死后，他的身体直接化为了飞灰、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另外一种是雄太的爸爸中野健一。
他虽然是个妖怪，却死得像是一名人类。
他有正常的死亡过程，有尸体存在。
如果不是留下了各种蛛丝马迹，如果不是中井惠子承认，恐怕没谁知道他其实是一名妖怪。
然后就是莹草。
当初如果不是津生强行把莹草收为式神，再帮她补充灵力，稳定灵体，她搞不好就会身体一点点消散，最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虽然这个死亡方式很像泽野信二，但本质上却明显不同。
泽野信二的消失就好像是一个用沙堆起来的城堡被水一冲就没。
而莹草的消失，却像是暖阳的融雪，温和、缓慢。
所以津生就很好奇。
同样是妖怪，为什么死亡方式还这么不一样的？
但是好奇归好奇，他总不能因为好奇，就一巴掌把夏目新衣也拍死。
甚至问都不能问。
「罢了，以后有机会见识到更多妖怪的死亡再说吧，或者向北川前辈他们这些老神官们请教一下。等等，说到老……」
想到老，津生想到了另外一个比北川茂夫还要合适得多的人选。
那就是莹草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姓犬养的老妖怪。
“莹酱。”
“嗯？津生哥哥，有什么事情吗？”
“你上次说的那个老……”
刚说到一半，津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谁啊，这么大晚上的……”
津生都囔着拿出手机，发现打来电话的居然是八田昭彦。
他心中立即冒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么晚八田昭彦突然打电话过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电话刚一接通，里面立即响起八田昭彦低沉的声音，
他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焦虑、愤怒、和一点惊慌。
“荒板，无论你现在在做什么，尽快过来。”
津生一头雾水。
但是从八田昭彦的语气中，他听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且是和他有关的大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一定要我过去？”津生问。
八田昭彦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听好了，有个家伙现在绑架了一家养老公寓的117名老人。他指名要你过去，不然的话，他就会让老人挨个自爆。”
“自爆？”津生更加莫名其妙了。
自爆是什么鬼啊？这个绑匪绑架养老公寓的老人就很奇怪了，现在来个自爆……
怎么自爆？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但现在我没时间向你解释那么多，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八田昭彦沉声交代。“因为这个绑匪，他叫麻木兴之。”
……
……
一个小时后。
江户川区。
津生看着道路对面的宇喜田老年公寓，视线落在公寓大门外站着的两排老年人，深深皱起眉头。
即便隔了一条马路，他也能够从这些老人身上感受到弥漫而出的强烈混乱、暴虐、甚至给人一种随时会爆炸感觉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津生第一时间想到了中堂熊二。
是的，这些老人身上的散发出的气息，简直就和从那个几乎变成怪物的暴走族一模一样。
当然还是有区别的。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当时的中堂熊二膨胀变成了一座大肉山，现在对面这些老人还保持着人形。
至少，从外观上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是老人。
准确点说，年老的人类。
“这些老人都是老年公寓里的住客？”津生问旁边身边的八田昭彦。
“嗯。”八田昭彦点头。
即便是在这个黑夜早已降临、周围灯光也没剩下多少的深夜时分，也能看得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个家伙绑架了这间公寓里所有的老人，如果不能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会开始杀人。荒板……”
八田昭彦顿了顿，拍拍津生的肩膀。
“对不起，这本来是我们警方的责任，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但现在这种情况，我实在是没办法，对面那个家伙根本是个疯子。”
津生耸耸肩，表情很轻松。
事实上，在来的路上，八田昭彦就已经告诉过他现场的情况，他早就做好了面临这种情况的心理准备。
那个麻木兴之既然不惜绑架了这117名老人来指名津生过来，那么津生不出面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出面之前要先做一下准备工作。
“千穗，交给你了。”
“是。”
得到津生授意的茅原千穗进入隐身状态，悄声无息地向对面那群老人飘了过去。
津生注视着茅原千穗，确定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感应到从茅原千穗身上溢出的灵力波动，点点头放下心来。
茅原千穗的存在是津生现在最大的优势。
因为只有她才能够在隐身状态下完全避过麻木兴之的耳目去完成侦查。
她要做的侦查可不仅仅是查出麻木兴之在哪儿。
甚至这是她所有任务中最不重要的那个。
她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查探清楚老年公寓内部的情况，确定那117名老人的具体状况。
另外老年公寓里还有13名员工被困在里面，茅原千穗需要查出他们的位置。
这一点很重要。
警方虽然现在包围了这家老年公寓，但因为那些老人现在都落入在了麻木兴之的控制，警方投鼠忌器，没办法进去搜查。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茅原千穗必须搞清楚，那些从气息感应来看似乎已经进入狂化状态的老人们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说简单点。
能不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