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夏目新衣忽然收回看向夜空的目光，转过头，一看到津生，瞬间破功，从文学少女范变成一脸嫌弃。
“你现在的样子好恶心！”她抬手遮住津生的视线。“还有你这个家伙不要再打乱话题好不好？快回答我的问题啊，你刚才到底在干嘛？身体怎么突然就膨胀得成那个样子？还有为什么后来就一下子变回去了？”
“啊……哦。”津生摇摇头, 收回跑远了的思绪。“其实我在做个实验……”
津生将自己刚才做的事情讲解了一遍，并且提了一下自己要这么做是因为接受了八田昭彦的委托。
听完后夏目新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甚至伸出手摸了一下津生的额头。
“我没发烧。”
虽然夏目新衣的手上皮肤很光滑、肉感也很充足，并且凉凉的很舒服，但津生还是没好气地打掉她的手。
“没发烧你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吗？”夏目新衣依然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瞪着津生。“那位警官只是让你帮忙调查一下，没说让你拼命吧？”
她翘起左手食指向身后的屋子指指。
“莹酱刚才可是哭得很惨，她以为你死了。要不是茅原很肯定地告诉她你没事，搞不好她会哭晕过去。”
津生挠挠头, 很不好意思。
“很抱歉让她们担心了。不过我也是没办法, 如果不做到这种程度，我不知道这个术法到底怎么样才会造成那么恶劣的后果，这次调查的意义就不大了。”
夏目新衣很纳闷的样子。
“你很在意这次调查结果？为什么？”
津生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决定回答这个问题。
大概是受到了现在这种类似深夜谈心的氛围影响，津生转述了自己从八田昭彦那里听到的情报同时，也透露出了一些自己的担忧。
“说老实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神官，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但是我很担心这些恶劣的情况发生在我周围。我可不想我认识的哪个人突然间就妖化或者变成恶鬼，然后我又救不了他们，这样糟透了。”
津生身边这些人倒是不用太担心，他担心的是那些熟人。
比如优子妈妈，比如下川太太，比如氏子会的会长度九先生，比如那些经常会来神社参拜的那些人……
夏目新衣静静地看了津生一会儿，问他。
“你很担心那些人类？”
“废话, 我就是人类，担心其他人不是很正常嘛。”
“嗯。”夏目新衣点点头，然后向津生伸出手。“给我。”
“给你什么？”津生愕然。
“把那个术法给我，让我来试试好了。”
“不行。”津生摇头。“这玩意修炼起来有危险，我也是因为有千穗在旁边看着才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尝试。而且我感觉……这东西好像是专门给人类准备的。”
“专门给人类修炼的是什么意思？”夏目新衣满脸都写满了问号。“妖和鬼都不能修炼？”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目前还没有出现过妖鬼修炼它的桉例，所以效果会怎么样不好说。”
“那就让我试试。”夏目新衣将手继续向津生面前伸了伸。“放心，我才没你那么笨，明知道不行还要头铁硬上。”
津生翻了个白眼，想了一下却觉得夏目新衣说得也有道理。
他刚才会出危险，完全是仗着有茅原千穗在旁边。
正常情况，其实他只需要稍微修炼一下，感受到这个术法的效果就足够了，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那行吧，你试试也好。”
津生拿出手机，将那份术法资料拿给夏目新衣看。
夏目新衣聚精会神看了一会儿，然后……
“看不懂。”夏目新衣皱眉看着手机屏幕。“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就几张图，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这样就是一门术法，这让我怎么修炼嘛。”
津生愕然。
随即他懂了。
忘了，这个家伙没上过学。
哦不，准确来说她就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修炼方面的教育，看不懂这份本来就有些乱七八糟的术法资料想想还挺正常的。
津生只好向她仔细讲解这份资料上讲的术法是怎么回事, 然后一点点教她该怎么修炼。
不得不说，将一个至少外表看起来是个成年人的家伙像是小学生一样进行教导，实在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
好在这门术法突出一个简单粗暴，再加上夏目新衣只是没接受过系统教育，其实人还是挺聪明的，所以理解、掌握起来倒也不慢。
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夏目新衣初步掌握了这门术法，开始修炼。
感受到她周围灵气发生变化，向她体内凝聚，津生立即集中精神，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
一根蛛丝忽然从夏目新衣背后探出。
然后第二根、第三根……
起初几根的时候，津生还真是没有注意到，毕竟现在天色太黑，蛛丝细小，实在很难注意到。
但是当蛛丝变多后，津生立即通过感应到的异常灵气波动注意到了这些蛛丝。
这些蛛丝和以往夏目新衣放出来的那些蛛丝完全不同。
以往夏目新衣放出来的蛛丝无论颜色纯黑还是纯白透明，都显得十分纯净凝实，和她的妖气给人的感觉一样。
但是现在放出来的这些蛛丝却显得十分杂乱无章。
不仅是颜色黑白混杂，蛛丝放出来后的形态也显得乱七八糟。
最离谱的是，她身为一个蜘蛛妖，放出来的蛛丝居然自己交织在一起，好像随便堆放在一起的各种电源线、耳机线等等杂乱成了一团。
夏目新衣自己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她努力地控制着蛛丝，试图将它们重新拆分出来理顺。
但这东西和整理杂乱线团时一样，总是会越整理越乱。
随着她的整理，在她背后结团的蛛丝越来越多，打得结也越来越死。
“kuso！”夏目新衣突然骂了一声。
津生禁不住失笑，同时也放下心来。
她能够骂出声，至少证明她的神智还很清醒，不用担心她会像自己之前那样失控。
又折腾了一阵，夏目新衣忽然就露出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她背后那些结成团的蛛丝突然就爆发出一团五颜六色的光芒。
光芒褪去，所有的蛛丝都消失不见。
津生讶然。
“新衣，你这是……”
“反正已经不受控制了，我把它们扔了。”
夏目新衣摆摆手，像是丢掉了一堆垃圾一样，一脸嫌弃。
“这个术法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虽然用它能够更好的吸收灵气，但吸收来的灵气根本控制不了好嘛。就好像……就好像……”
她用手指敲了一会儿下巴，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就好像电脑病毒一样！”
这个形容是津生完全没想到的。
“电脑病毒？”津生纳闷地看着夏目新衣。“什么意思？”
“嘿嘿，你不懂了吧？”夏目新衣露出得意的笑容。“你看啊，如果把我们……不管是你们人类也好，我们妖也好，总之就是把我们体内运行的灵气和妖气比作一整个系统的话，那平时你使用术法啊，我控制蛛丝啊什么的，都是提前预设好的程序对不对？”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儿怪，但津生决定现在还是先附和她。
“额……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所以啊，我们平时用的程序很好，一切顺利，但是这个术法就不行了。用它之后，我就感觉体内的妖气变得不是那么控制了，结果就是蛛丝变成了这种样子。”
“所以你觉得这就像是系统中了电脑病毒？”津生问她。
“对啊。”
“这……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听你一个妖怪说什么系统，还用电脑病毒什么的比喻术法问题，总觉得怪怪的……”
夏目新衣眼睛一瞪：“喂！还是你这个家伙让我去学编程的好嘛！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结果现在你跑来跟我说这样怪怪的？”
“哦，对哦……”
津生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的确是这么跟夏目新衣说过，让她从编程的角度来提升她对蛛丝的控制。
想不到她居然今天立即就不知道跑哪儿去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再想到白天的时候茅原千穗还提到过夏目新衣昨晚一整晚都在手机上查询编程相关，津生禁不住为夏目新衣超强的行动力在心里点了个赞。
希望她不是三分钟热度就好。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这个术法修炼出来的不是妖气喽？”津生问。
夏目新衣想了想，摇摇头。
“不能说不是，但也不能说是，总之就是很怪的玩意。我能控制，但很明显它不好用。而且啊，虽然我刚才只是修炼了一下，但我很肯定，它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有谁根据这个术法一直修炼，迟早会控制不住。对，就像你之前那样，身体都崩坏掉。”
津生心想不用你说，这东西早就有实例，就是那个中堂熊二。
还想和夏目新衣继续深入探讨的时候，茅原千穗的声音却从背后响了起来。
“荒板大人，夏目，已经很晚了，你们还是先去休息吧。”
“可是我刚睡醒……”
“您明天还要上学。”茅原千穗打断了津生的话。
“我还不……”
“不，你困了。”茅原千穗打断了夏目新衣。
津生和夏目新衣对视一眼，同时闭嘴。
“啊，去睡觉去睡觉。”
津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茅原千穗，发现她的灵体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但很明显还是和正常情况相比有些缺失，便向她招招手。
“千穗，来，在睡觉前我会帮你再补个一文正神法阵，这样明天起床你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好的，荒板大人。”
津生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发现夏目新衣坐在那里又放出几条蛛丝在做尝试，便向她也招招手。
“喂，新衣，你要不要也来？”
夏目新衣瞪他一眼。
“干嘛？想让我也和茅原一样跟你一起睡觉？想都别想！”
津生失笑。
“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着反正要帮千穗布下一文正神法阵了，就让你也来跟着蹭一下算了。免费的哦，你不愿意来吗？”
听到“免费”，夏目新衣神情一动，犹豫了一下，嘴里都囔了两句，却还是乖乖跟了过来。
津生回到客厅，抱起依然熟睡的莹草，关掉客厅的灯，带着茅原千穗、夏目新衣回到自己卧室。
夜色更加浓烈。
神社很快就只能听到从社家居所传出的轻微鼾声，配合后山动物们偶尔发生的低沉鸣吼。
一片寂静。
“汪——”
突然响起了一声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