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宫中。
李世隆坐在太后身旁,直视前方,面色凝重。
而另一旁,李锐早就收起了满脸的兴奋得意,垂手低头站着。
李致这次进大理寺,怕是别想再活着出来了!
想到此处,李锐险些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便将笑意压了下来。
太后尚未苏醒,父皇已经派人去传太医,自己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得意忘形,笑出声来了。
“母后,您醒了!”
随着李世隆的一声惊呼,李锐连忙围了上去。
只见太后缓缓睁开双眼,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痛苦煎熬的表情。
反而,太后似乎还带有一丝满足与欣慰的微笑。
太后环视众人,无视所有人一脸的焦灼,开口便像李世隆发问道:“致儿呢?”
李世隆微微有些愣住:“致儿……母后,哪个致儿?”
“你有几个叫致儿的儿子?”太后有些无奈,翻了个白眼。
不怪李世隆反应慢半拍,只是太后与李致这个嫡长孙向来走动甚少,从不会像今天这样,开口称李致为“致儿”。
见太后依旧中气十足,仿佛没什么中毒的征兆,李世隆这才将悬在心中的石头放下。
但听太后提到了李致,李世隆的怒火刹那间又被点起。
“李致那逆子!不知他给母后喝了什么东西,竟让母后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这样不孝的竖子,不配做母后的皇孙,更不配做朕的儿子!”
“朕已经将他管进大理寺,准备向他问罪了!”
“谁让你抓他了!”太后柳眉倒竖,颇为动怒地瞪着李世隆。
大庆素来最注重孝道,李世隆虽贵为一国之君,但眼见母亲动怒,也忙起身向太后鞠躬赔笑。
“母后息怒!”
“请母后切莫动怒,气大伤身啊!”
太后依旧责备地瞪着李世隆:“自己的亲儿子,自己也舍得亲手送到大理寺里!”
“此次致儿对哀家,当真是用心极了!哀家想感谢致儿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就将致儿关到天牢里去了!”
不止是李世隆,大殿内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太后明明是喝完了容亲王带来的口服液才会晕厥,太后怎么不加责怪,反而还要感谢他呢!
莫不是喝了那什么奇怪的口服液,竟让太后娘娘神志不清,语言错乱了?
“母后……您现在感觉如何?”
李世隆小心翼翼地望着太后,试探地问道。
“感觉如何?哀家最起码有七八年都没睡的这么舒服过了!”
“要不是你们在这吵吵闹闹地,哀家还能再多睡上几个时辰。”
“致儿专门为本宫调配的静心口服液,确实神了!”
见太后对李致连声称赞,李世隆的大脑一片混乱。
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大儿子竟然还是懂些药理的!
“愣着干嘛?快把哀家的好大孙儿接回来呀!”
面对太后迫切的要求,李世隆不敢不从,当即下令,将李致从大理寺中接回来。
“什么?放人?”
狱卒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前来报信的太监再三询问,反复确认了放人的旨意。
确定自己没听错,几个狱卒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地掏出钥匙,将李致的牢门打开。
这才关进来不到两个时辰,老方的茅草地都还没暖热,怎么就又给放出去了?
听过有皇子经常逛窑子的,还真没听过有皇子接二连三来逛天牢的!
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啊!
李致跟在太监身后,表情倒是极为淡定。
看到太监恭恭敬敬地前来请自己回宫,李致当下便松了口气。
看来,太后已经苏醒。
并且,应该醒后的感觉还不错!
八成,自己调配的静心口服液,确实有不错的功效。
果不其然,待李致返回清宁宫,便见太后已恢复了仪态。
太后的左右手两旁,皇帝李世隆和三皇子李锐分别落座,皆是满目狐疑地盯着自己。
齐太医刚刚为太后诊治完,如今正垂首站在李世隆身侧,向李世隆低声禀报着。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凤体无恙。”
“不仅如此,太后娘娘从前总有气血旺盛的脉象,但今日脉象却平滑许多,显然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李世隆侧头,十分怪异地瞥了李致一眼,挥手遣散了齐太医。
往日里看到李致,太后总是不咸不淡地。
但此刻看到李致从大理寺中返回,太后却顿生一种亲切之感。
“致儿,你的静心口服液确实不错,哀家喝了之后睡得很好。”
“这次,是你有心了。”
“哀家想知道,这静心口服液还多吗?”
见太后改口唤自己为“致儿”,李致心中闪过了一丝温情。
“回皇祖母的话,这静心口服液是孙儿特意亲手为皇祖母调配的,目前只此一剂。”
“这静心口服液中,包含十三味不同的药材,再佐以琵琶、蜂蜜调味,可以说是配料繁多。”
“想要将此物量产,倒也未尝不可,只是……”
见李致犯难,太后面露关切,追问道:“致儿,你有什么难处,大可告诉皇祖母。”
李致抱拳,谢过太后,继续道:“只是孙儿刚刚迁出宫外,对京城中的一切还不甚熟悉。”
“想要量产静心口服液,务必需要一处极大的库房,来堆放原料。”
“孙儿的王府大小有限,实在放不下这么多的材料……”
李致说的,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药材的存放务必要干燥通风,且不能与其他杂物堆在一起,以免失去了药性。
而这么多的药材也不能堆放在一起,免得药味互相渗透。
太后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右手边的李锐。
“锐儿,你迁入东宫之前,不是在京中还有一处住宅吗?”
“做了太子,原本的王府也就没什么用了。不用给你大哥,让他用来做库房吧!”
见李致安然无恙回宫,李锐本就有满身怒气。
如今自己在宫外的房产又被太后指给了李致,李锐心中更是十万个不愿意。
“皇祖母,孙儿……孙儿的王府有些偏僻……”
“怎么,锐儿是不愿意吗?”见李锐颇有推脱之意,太后不悦地皱起了眉。
而对面,皇帝也一脸严肃地瞪着李锐,唯恐他又惹了太后不高兴。
“怎么会呢,孙儿……心甘情愿!”
李锐的脸在笑,心头却在滴血不止。
这一次,可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蛋打鸡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