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信?
定定望着前来报信的管家老王,李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这个名字听上去,实在太过陌生。
李致在大脑的数据库中飞快地搜索欧阳信这个名字,半晌才回想起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形象。
说起来,这个欧阳信也算得上是将门之后。
欧阳祖孙三代都是带兵之将,其祖父更是在大庆开国之初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父欧阳间也是一代将星,但却因为曾经得罪了太师,最后却不得善终。
到了欧阳信这一辈,已经没有带兵征战的机会了。
再加上太师一族对于欧阳家的打压,欧阳信便一直得不到重用。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武将,如今登门拜访一个刚刚被贬为亲王的废太子,能有什么事呢?
“带上来吧。”
片刻,一名身穿布衣、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被老王带入了书房中。
只见他面白无须,不似寻常武将一般孔武有力,反倒更象一个读书人。
只是长衫露出的布满茧子的大手,表明了这是一个常年手执兵器的习武之人。
“拜见太……哦不,拜见容亲王。”
欧阳信向李致躬身,十分生疏地行了个大礼。
看得出来,此人对于礼数相当生疏,显然已经许久没有向权贵行过大礼了。
“免礼,赐坐!”
李致淡淡开口,饶有趣味地看向面前略显局促,倒也不失稳重的欧阳信。
自己落难,除了先前为了轩尼诗而向皇帝进言的一些大臣之外,怕是还没有大臣会在第一时间前来探访自己。
更何况,是这个就连平日早朝都极少露面的欧阳信。
大庆近年来本就重文轻武,而欧阳信的父辈又得罪了太师褚炎良。
可以说,如今的大庆朝堂之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没人发现。
被李致饶有趣味的盯了半晌,欧阳信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欧阳信自知,这么僵持不语着也不是办法,便心一横,再次起身向李致抱拳道:“末将恳请容亲王前往琼州时,可以带末将一同动身前往!”
李致一怔:“你从哪里听说本王要前往琼州的?”
“这个……”欧阳信一时语塞,“自然是方才在曲阳殿中,陛下亲口所说的。”
李致有些好笑,很显然,欧阳信方才并没有接到前去曲阳殿的圣旨。
看来老爹当真是早就将这号人物抛到九霄云外了,就连废太子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想起这号人来。
但无论如何,被贬去琼州,绝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庆贺的是。
换做一般人,怕是唯恐避之不及。
怎么这个欧阳信却反其道而行之,似乎对远离皇城还有些求之不得?
这个欧阳信,究竟想干什么?
李致略一思忖,随即换上一副极其傲慢的口气,斜眼睨着欧阳信。
“你不过是个不被重视的武将,区区一介莽夫,凭什么随我一同前往琼州!”
“就你?你也配!”
望着李致的一副自大模样,欧阳信却丝毫并不恼怒。
“容亲王何必如此试探?末将虽不被重用,但为将之道,还是略微懂些。”
“末将,是不会轻易被容亲王激怒的。”
“既然末将说了会追随王爷,那么末将愿赌上我欧阳一族的名节向王爷发誓!”
“无论王爷身在何处,只要调三千近卫供末将派遣,末将必定护您一个周全!”
李致瞪大了双眼,颇为吃惊地望向眼前目光坚毅而坦荡的欧阳信。
身为将领,欧阳信确实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不会轻易被激怒,欧阳信确实有些将帅之才!
况且他既说了要追随自己,也并不像寻常的信口开河之人一般,随口给自己画饼。
竟然将整个家族的名节都拿出来起誓,让人完全无法怀疑他的诚意!
李致望向欧阳信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欣赏。
“父皇已准奏本王留京,暂且不会动身前往琼州。”
“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本王必定会向父皇上奏,带你一同前往。”
不知为何,得到了李致肯定的答案后,欧阳信还是有那么一瞬的失落。
但他还是很快掩饰过严重的失望,向李致抱拳谢恩:“末将拜谢容亲王!”
……
九皇子府邸中。
九皇子李兴正端坐在正殿的侧面,缓缓吹着手中的热茶。
正殿中央,则端坐着一名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
此人长须垂至胸口,细长的白眉垂在大耳两侧,看上去仿佛画中走出的老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公之中的太傅,吕慕白。
李兴抿了一口热茶,伸手放在身旁的茶案上。
尽管他脸上并无明显的表情,但眉宇间,还是透露出一丝焦灼不安。
“李致虽然被废,但可惜父皇即刻便让老三做了太子。如今的形势,怕是比先前还要困难了。”
吕慕白右手徐徐捋着胡须,神色依旧如常。
“这已经是现如今最好的结果了。”
“没想到神月教空有名气,行事不过尔尔,处处充满漏洞。”
“想当初,就不该轻易答允,与这些人合作。”
听到吕慕白提及神月教,李兴严重瞬间闪过一丝光芒。
“先前神月教的使者不是留下了一封信,说事情结束之后,便可打开吗?”
“不错。”吕慕白徐徐点头,“九殿下,命人取信来吧。”
从下人手中接过被火漆封好的密信,李兴亲手将其打开,掏出信封中存放的一张白纸。
白纸上,只是简简单单地上书了几个大字——
“中秋大礼,即将送上,敬请期待。”
望着神神秘秘的十二个大字,李兴一时语塞,面露狐疑瞥向身边的太傅吕慕白。
尽管吕慕白也是满心的疑惑,还是尽快沉着下来,习惯性地捋起了一大把胡子。
“神月教,故弄玄虚,实在不可信。”
“太傅说得对。”李兴连声附和,“眼下,是万万不能再继续仰仗神月教了。”
“老三初入东宫,难免会得意忘形。”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等老三自己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