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走后,李致心事重重,没有来由的焦虑起来。
回想起刘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李致知道,那件自己一直在隐隐担心的事,怕是终于要来了。
此时正值黄昏,绝不是上朝时间,而皇帝却突然要召集文武百官。
能让皇帝如此兴师动众的,就只有……那件事了吧。
李致心中忐忑,但想起刘公公再三叮嘱自己尽快赶到,也不敢再过多耽搁。
一路上,李致遇到不少大臣,同样步履匆忙,神色严肃地向曲阳殿赶去。
大部分大臣都正在家中用晚膳,突然被皇帝召唤入宫,也都明白是有这么大事发生。
“太子殿下,请留步!”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一名年轻大臣快步追上李致,拦住了李致的去路。
此人李致在早朝时见过,乃是吏部一个侍郎,叫文思明。
李致草草点头,不愿耽误面圣的时间,绕过文思明,阔步向前走去。
“太子殿下,请稍等!”
文思明再次追上李致,一脸讨好地笑着:“您在摘星楼里售卖的轩尼诗,真乃极品!”
“我家老爷子喝了,眼睛也不花了,耳朵也不聋了,赞不绝口啊!”
听到“轩尼诗”的名号,一些与文思明年龄相仿的大臣也纷纷围上前来,向李致表达着自己对轩尼诗的喜爱之情。
“太子殿下的轩尼诗真乃百年难得的佳品!”
“自从喝了这轩尼诗,下官一口气能写五张奏折,当真是思如泉涌!”
几人将李致围了个水泄不通,对轩尼诗交口称赞了起来。
轩尼诗受人追捧,这件事,李致知道。
但现在,分明不是自己在此听众人夸赞的绝佳时刻吧!
“太子殿下,这轩尼诗实在太难抢了……”
“不知太子爷可否给下官个面子,每日多给下官制上那么几瓶?”
“是啊是啊太子爷,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嘛……”
一群大臣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央求李致开个后门,给自己多制作几瓶轩尼诗。
李致惦记着曲阳殿中皇帝即将公布的事,心中烦闷,面对众人的无理要求,也丝毫不留情面。
“轩尼诗配料太过珍贵,每日只有五十瓶的量,实在没有更多的了。”
淡然留下一句话,李致便丢下有些失望的众人,快步向曲阳殿走去。
走后门这招在自己面前,怕是起不到半点作用。
待李致赶到曲阳殿时,三皇子李锐、九皇子李兴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一只腿刚踏进曲阳殿的大门,李致便感受到一阵严肃压迫的气息。
尤其是李锐看向自己的眼神,令李致不安的情绪更上一层楼。
“陛——下——到——”
随着刘公公一声通传,曲阳殿内哗啦啦跪倒了一片,恭迎皇帝李世隆的到来。
李世隆在龙椅上坐定,将大殿众人环视一周,便开门见山地公布了将众人召集此处的原因。
“朕命三皇子调查先前贡品失窃一事,已经有了眉目。”
“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正是神月教。”
此言一出,曲阳殿中霎时炸开了锅!
“这神月教自前朝起就十分活跃,这才沉寂了多久,就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吗?”
“据说这神月教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教众之广,令人咋舌!”
“依我看,还是劝他们主动招安为好,以免再盛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听到“招安”二字,另一批大臣瞬间吵嚷了起来。
“招安!招什么安?我大庆皇帝文昌武盛,什么时候向那些虾饺低过头!”
“不错!这群邪教连贡品的主意都敢打,他日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觊觎我大庆百年基业!”
“必须将这邪教一举剿灭!”
满朝文武纷纷热议起来,李世隆看着叽叽喳喳讨论的百官。实在不堪其烦。
“安静!”
刷——
方才还沸反盈天的曲阳殿,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关于神月教之事,日后再说。”
说着,李世隆的视线移到了李致的身上。
感受到皇帝冰冷的目光,李致的心如坠冰窖一般,感受到一阵锥心刺骨的寒意。
李世隆目光越过李致,终于淡淡开口。
“此次,三皇子李锐审讯有功。”
“而东宫却庸庸碌碌,毫无作为。”
“朕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废黜太子李致,另立三皇子李锐为太子。”
“至于大皇子李致,就去封地琼州,做个郡王吧。”
轰——
尽管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听到这样的结果,李致还是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没想到皇帝留给自己的时间如此之短,丝毫不给自己任何发展的机会!
李致明白,在背后势力这件事上,自己确实远远比不上老三李锐。
李锐身后,有太师一族和褚贵妃撑腰。
而自己除了空有一个嫡子的名号之外,再无其他势利可以傍身了。
“儿臣领旨!”
一旁的李锐早已单膝跪地,向皇帝遥遥抱拳。
显然,在这一场权力的游戏里,他已经是获胜的那一方。
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东宫之位,李锐当然是喜不自胜。
“儿臣,儿臣……”
李致木然下跪,心中开始迅速地盘算起来。
若是此时自己答允离开京城,怕是有生之年,都再也无法回到这里了!
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苦心造诣,都将化作一滩泡影。
自己盘算了多时的计划,自己的一腔热血,都即将在偏远的琼州,陪自己度过凄苦孑然的后半生!
不。
不对。
以李锐的脾气,是决不允许自己这个前太子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的。
自己只要存在一日,那么对于李锐来讲,就终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怕是自己若当真前往琼州,必定会困难重重,危机四伏。
到时即便是自己一心求个清静,只想安稳度日,李锐也绝不会给自己那样的机会了!
若当真离开皇都,恐怕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李致双手抱拳,额头上浮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面对皇帝似带有责怪,又似带有不耐烦的目光,李致心一横,就欲开口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