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年纪大了,之前几次折腾又伤了根底,身子大不如前。
云夙音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老爷子脸上就露了疲倦之色。
她送了林老爷子回去休息之后,替他施了一次金针,待看到林老爷子睡着后,才悄悄替他把脉,待感受到他体内衰减的生机,和因年迈无法回寰不断减少的寿命。
云夙音沉默了片刻。
老爷子的身体真的是不大好了。
云夙音垂头看着睡着时容色苍老的林老爷子,很难想象当初初见时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她沉默了片刻,将体内灵力送了一些进老爷子体内,替他舒缓身体。
待他睡熟之后,她才替老爷子掖了掖被角,从房中出来
身旁站着的是老爷子贴身伺候的徐伯,云夙音拿着两张药方朝着他叮嘱:“外公身子有些虚,眼下不能大补,平日饮食要多注意些,少盐少油不要有太多辛辣之物。”
“还有,照着这方子去拿药,取冬日存的腊梅水当药引,三碗水熬至一碗,每日早晚服一次。”
说话间她看着眼前老人,
“徐伯,我之前给你的东西你好生收着,红色的丹丸每三日让外公吃一颗,化水饮了就行,切记不可多服,还有白色的那个,那是救命的药丸。”
“如果外公遇到什么过不去的槛,或是身子熬不住时,就立刻给他吃一颗,平时不要去动,明白吗?”
徐伯是林老爷子身边近身服侍的人,跟着老爷子也已经很多年,早前一直在替他打理外面的事情,近半年察觉到老爷子身子越来越差,才放下所有事情亲自回来照顾林老爷子。
徐伯也知道眼前这位表小姐医术高超,而且听她说的慎重,他连忙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话全部记下来后,才将药方慎重的收了起来:“王妃放心,老奴明白。”
“外公夜里睡得还好吗?”
“不大好,有时整夜睡不着,有时睡着一两个时辰就会惊醒。”
云夙音皱了皱眉:“稍晚些我配些药香让人送来,夜里放在外公床头。”
徐伯连忙感激:“多谢王妃。”
云夙音又叮嘱了徐伯几句,就让他先下去照顾林老爷子,她回头看了眼屋中,想起林老爷子身子情况有些忧心,却也知道衰老之事人力不可及,就连瑞鹤长老那般强者大限将至时也只能认命,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照顾林老爷子几分。
云夙音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才领着跟过来的澄儿一起转身朝外走。
“王妃,老爷子他……”澄儿忍不住问了句。
云夙音摇摇头。
澄儿瞬时沉默下来。
主仆二人绕过老爷子的住处朝着前院走,刚过游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风声,澄儿站在原处没动,倒是云夙音头也没回,侧身朝后一抓,就将原本朝着她肩头拍来的手抓住,然后朝前一甩。
林钺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凌空甩到了前面,“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嗷!”
手被折返时,林钺惨叫出声,
“疼疼疼疼疼……阿音,是我是我,快松手!!”
他一边拍着地一边求饶。
云夙音瞧了眼瘫在地上的林钺,啧了声就手松开。
“你这总喜欢背后偷袭的习惯怎么还改不了,小心下次被人抹了喉咙。”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林家,而且澄儿那丫头站在后面也没出声,知道动手的人十之八九是林家的人,她刚才那一下抓着的就不是他的胳膊,而是他的脖子了。
以云夙音现在的肉体力量,一下就能扭掉林钺的脑袋。
林钺听着云夙音略显凶残的话,趴在地上捂着胳膊眼泪都差点流出来:“谁偷袭你了,我就是想吓唬你一下,而且你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居然直接就给他凌空甩了过来,那手劲儿大的差点没把他骨头都折断了。
他装模做样的嘤嘤嘤:“呜呜呜,我手废了,阿音,你得赔我。”
“赔个屁!”
云夙音面无表情朝着他屁股上就踢了一脚:“赶紧起来,再不起来我就真让你废了。”
林钺:“……”
他撇撇嘴,哼唧了一声没有兄妹爱了,悻悻然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澄儿在旁笑得不行。
见兄妹俩说话,澄儿朝着一边退开了些,将附近留给了林钺和云夙音两人。
云夙音见林钺揉着胳膊嘀嘀咕咕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上进了,没事就抱着书搞学问,可怎么瞧着还是这么吊儿郎当的,半点儿文人气质都没有,就你这样子还想着让人家姑娘喜欢你呢?”
林钺瞬间炸毛:“你怎么知道的?!”
云夙音见他瞪圆了眼一副自己秘密被发现的样子,顿觉有趣,故意说道:“就你这样子能瞒得过谁?况且林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我哪能不知道?”
林钺闻言顿时顾不得疼的不行的胳膊,脸上大气:“怎么可能,我明明只告诉过大哥……”他像是想起什么,脸色扭着气声道,“大哥怎么这样,他明明收了我封口费了,怎么还能外传……”
他都已经给了大哥一千两银子当封口费了,他居然还告诉别人呢。
“我找他去!”
林钺说话间气急败坏地就想去找人麻烦,被云夙音伸手拎着衣领拽了回来。
林钺不高兴:“你快放开我,我要找大哥说理去!”
“有什么好说理的?你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呢,还是人家姑娘见不得人?”
“大哥不过是说了点实话,你这么气急败坏干什么,还是在你心里人家姑娘也不过如此,连让你光明正大告诉别人都不敢?”
云夙音故意激他。
林钺顿时扭头气声:“你别胡说,官官她好的很!”
“官官?!”云夙音愣了下,见林钺喊破之后整个人僵住,她微眯着眼,“你喜欢的是官官?”
林钺身上顿时僵住,看着云夙音神情间掩饰不住的诧异,他顿时反应过来什么,猛的一用力挣开了抓着他后领子的手,气急败坏的瞪着她:“云夙音,你居然诈我!!”
云夙音见他整个都跟炸了毛似的,脸上红一阵儿青一阵儿的,又羞又恼。
她扑哧就笑了起来,“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林钺:“……”
还什么都没说,明明是她故意诈他!!
看着林钺羞恼的样子,云夙音心里头倒是放松下来,原本只是想打探一下她这位七表哥喜欢的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个意外惊喜,林钺喜欢的居然是冯官官,这两人互相暗恋呢,却好像都不知道对方心思?
云夙音上前撞了撞林钺,被他怒哼了一声避了开来。
“七哥?”
“哼!”
“七哥!”
“别叫我!”
见林钺背着她气冲冲的,云夙音讨好的笑道:“好啦,别生气嘛,我这不就是好奇嘛,你既然喜欢官官,干什么不跟她说,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让人家小姑娘还以为他心有所属。
林钺背对着她生着闷气,听到她的话后有些不高兴地嘟囔:“我也想说啊,可她说她爹喜欢的都是读书人。”
“冯阁老你知道吧,上次我去过一趟冯家,教官官习武,我就是想着她学点招式遇着事儿时也不至于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可当时冯阁老看着我的时候就跟瞧着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一样,觉得我带坏了他家孙女。”
他说话时声音闷闷,想起冯阁老冷飕飕的目光,就觉得心坎都凉。
“而且官官也不喜欢我。”林钺闷声道。
云夙音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林钺撇撇嘴:“她要是喜欢我,哪能每次见我都损我,而且她从来都不害羞的。”
“上次我故意跟她说杨柳坊的姑娘好看,还说京里头那些个公子流连忘返,有人请我也去,结果她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还附和着说什么她听人家说那些姑娘风情万种,腰肢柔软,她也想去瞧瞧……”
当时他铆足了心思想要瞧瞧冯官官会不会吃醋,可谁知道她面色坦然,跟他说话那口气,跟逛惯了窑子的公子哥儿一样,简直把他当成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就恨不得能直接塞他怀里给他一个姑娘让他去嫖了。
他当时那感觉,就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心里拔凉拔凉的。
林钺说着说着,脸上就沮丧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横栏上说道:
“她老骂我是色胚,说我写话本子不务正业,还说她家有个什么劳什子的表哥才华横溢,说起人家时就满脸的崇拜。”
“这京里头去冯家求过亲的人家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全被冯家挡了回来,冯阁老他们连皇子亲王都瞧不上,我哪能行……”
他身上虽然有个武举功名,在年轻这一辈也算是不错的,甚至也当了官职,可是落在冯家那里却不够看的,他连诗歌都背不出来两首,冯家又是世代文臣。
林钺还记得当初冯阁老瞧他那眼神,他怕他要是真去表露心迹跑去冯家求亲,怕不是得被冯家的人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