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跟洪玉海坐在马车上时,整个人才瘫软下来。
洪玉海连忙扶着她,感觉到她手脚都是冰冷,而且脸色也苍白的不像话,整个人都像是后怕的发抖,他有些着急:“湘云,你没事吧?”
周氏抓着他低声道:“我没事,二小姐说话算话,不会追究咱们和云家的事情,只是那些东西……”
“东西没了就没了。”
洪玉海说道,“那些本来就不是咱们的,能放在手里自然是最好,可是没了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就好。”
“而且王爷不是说了吗,他只要林家的那些东西。”
“这些年咱们也攒下不少私产银钱,就算把林家的东西还回去,那些银子也足够让咱们一家富贵安稳了。”
洪玉海是贪财,也想要享受,可那也得有命才行。
跟云家比起来,他们已经算得上是万幸了,否则摄政王他们只要把他们跟云家牵扯在一起,洪家上下也逃脱不掉。
到时候连命都没了,又哪还管得上那些身外之物?
洪玉海揽着周氏道:“别怕,等回去之后咱们立刻清点库中。”
“延儿当年娶妻送去的聘礼,亲家几乎全部又当成嫁妆还回来了,还有兰儿那里,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只要将事情与他们说清楚,他们也不会怪咱们。”
“等将林氏的东西清点出来,咱们再补些银子和别的给他们就是。”
周氏低声道:“可是这么多年,难保林氏的东西都还在,万一……”
洪玉海知道周氏的意思,林家当年暗中给林氏的东西里有不少都是珍籍古玩,字画等物,他们拿在手中根本没什么用处,可这些东西对于喜欢的人来说却是千金难求。
那些东西落在他们手里这么多年,洪玉海自己倒是没拿出去变卖过,可难保儿女那边出了篓子。
洪玉海脸上也有些担心,想了想低声道:“王爷刚才只说让我们将手头林家的东西还回去,不追究其他的,想来以前那些应该也不会计较。”
见周氏忧心忡忡,他安抚道,
“放心吧,只要咱们将态度表达出来,也别做什么手脚,王爷他们不会为难咱们的。”
摄政王手段向来狠辣,行事也无所顾忌。
他要是真想为难他们根本用不着拐弯抹角,直接弄死得了,只要他们不主动上前招惹碍眼,摄政王想必也没那闲工夫来找他们的晦气。
“走吧,赶紧回去清点库房。”
……
这边大牢里,云夙音等着周氏离开之后这才重新进去,就见到陈嬷嬷蜷在地上捂着脸。
她指甲上有周氏的血,指缝间有眼泪滚落。
云夙音走到她对面,也不在意地上是否干净,直接就盘腿坐了下来,朝着她说道:
“其实你本该有不错的人生,哪怕为奴为婢,可只要到了年限嫁一个老实本分的人,生个孩子留在主家也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可云老夫人给了你希望,又生生毁了一切,你一辈子都被她握在掌心里如同一个玩意儿笑话,却还满心将她当作救赎忠心以报。”
“到了现在,你还想护着她吗?”
陈嬷嬷抬头时,眼里全是泪:“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很难吗?”
云夙音扬眉,“你那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实际上却是最心狠歹毒。”
“刘管家,云姝月,云锦元,还有我……哪一个不是她至亲至信的人?”
“她能为着云家颜面,处死伺候云家多年的刘管家,丝毫不在意云姝月名声任由她跟四皇子苟且,还有云锦元和我,我们就算不得云黎安看重也是她的孙儿。”
“可她能够任由王氏将云锦元养歪,任由云姝月害我性命,不惜朝着我下药毁我名节也要保全侯府,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善待你这个仆人?”
云夙音淡声道,
“她对你好也就算了,还爱屋及乌将你女儿甚至孙子孙女都捧在掌心里,把连给她自己亲孙子都没有给过的慈爱给了这些毫不相干的人,长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你跟了她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她心性手段,你该不会真的觉得你能成为那个唯一能让她心存善意的例外吧?”
恶人之所以叫恶人,就是因为他们早就没了良知。
像是云老夫人这种人,心肝都被黑水泡的腐蚀了,早忘记了善良怎么写。
她心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例外?
陈嬷嬷听着云夙音的话后,忍不住就边哭边笑了起来,“是啊,我真蠢……”明明最是知道她性情,明明亲眼看到过她害死那么多人时的狠毒。
她怎么就会信了她对自己的例外?
陈嬷嬷又哭又笑:“可你不也一样的蠢?”
她这会儿满心怨愤,无论是对着云老夫人和云家,还是揭穿这一切的云夙音,她冷嘲着说道:“你告诉我这些,无非是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云家的事情,让我帮你对付他们。”
“可是云夙音,你都说了云黎安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帮着你对付他?”
云夙音闻言也不恼,只是盘着腿淡声道:“那可不一定,毕竟你这儿子跟别人的儿子不一样。”
“他能对着亲娘下手推着你去死,能为着权势富贵坐视你为奴为婢多年,临了了让你顶罪,你要是还护着他的命,那你可就不是一句蠢能形容的了。”
陈嬷嬷紧咬着牙:“他肯定不知情……”
“你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云夙音嗤笑了声,
“云家那点儿破事连周氏都能知道,更何况是云黎安,你以为云黎安是什么纯白无瑕的小绵羊,他是怎么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你不知道?”
“像他这种人,生性多疑又容不得人,只要有蛛丝马迹就一定会寻根究底。”
“连我知道周氏的事情之后都会起疑,你觉得他这么多年帮衬洪家会没想过?他会不知道自己亲娘为什么会那么善待一个下人的女儿,甚至恨不得将家底都贴给周氏?”
陈嬷嬷被她说的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