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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嗜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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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走到一处有人的地界,少浪剑见百业凋敝,民生困顿,便问何故,一长者道:“咱们这里本属林州管辖,旧日蛮人不敢招惹,故而安泰。一年前,朝廷抽调驻军南下平乱,此地便屡屡为蛮人侵扰,如今富家大户、有手艺的,年轻力壮的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无力远游的,留在这等死了。”因见少浪剑出手大方,便劝谏道:“客人是去林州吧,早去,早去,一路小心,留神被蛮人截住。”

话未落音,村子中央的钟楼上警钟长鸣,四下一片惊叫哭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一个半大小子飞奔来报:“蛮人骑兵来了,蛮人骑兵来了。”

老者面如土色,紧紧抱住他的孙女,那女孩嚎啕大哭。

说话时,一片箭雨遮天蔽日而来,众人惊恐大叫,躲在房里棚下缩着不出,倒也没几个受伤的。

少浪剑见那箭雨来的猛烈,眼珠子一转,倒退了几步藏在棚子下,避过一劫。

老者盯着他腰间的神精铁剑,好言劝道:“客人,你把腰里的剑弃了,手无寸铁,还能为奴,要是胆敢反抗,统统都要杀头。”

少浪剑解下铁剑丢入近旁的水井里,老者又取了一把锅底灰抹在他的脸上,嘱咐道:“待会儿他们要是问,你就说是我的儿,这孩子的父亲。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外地人,必然把你当林州奸细给剥了,是真的剥皮,手段黑着哩。”

少浪剑知他是一番好意,道声谢。

一共二十骑,风卷而入,四处乱射,射杀若干牛羊后,又射伤两个惊恐乱跑之人,这才盘住马,喝令众人出来受死。

众人凄凄惨惨,战战兢兢,从土屋草棚里出来,黑压压地站成一片。蛮人首领约三十多岁,浑圆的大脑袋,短腿短胳膊,却肌肉发达,这些人骑术极其精湛,屁股像是长在了马背上一样,随心所欲地驱使着马匹。

那汉子盘马走了一圈,说了几句话,少浪剑听不懂,经身边人翻译,得知是讨要年轻力壮的男女,说是尽忠王事,其实就是掠夺奴隶,只是跟中原人打交道多了,学会了一些虚头巴脑的说辞。

一时连带少浪剑在内,征召了二十六个男女,一根麻绳拴着,押着向前,那老者见未能保住少浪剑,十分愧疚,取了一个破包袱,包了一些烧饼给他带上。

少浪剑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话,便跟着众人上了路。

足足走了八十里地,众人苦不堪言,正当绝望之际,眼前却出现了一个草原部落,白色的毡包、白色的羊群,蓝天、白云、河流、森林,景色极美,当然奴隶们的心却是苦的。

离着营地还有两里地,只见一群少男少女欢笑着迎了出来,他们衣着华美,满面红光,男孩身上穿着中土人的锦衣大袍,只是不懂搭配,显得不伦不类。女孩们倒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是体格粗壮,面颊赤红,没一个称得上是美女。

骑士们被当成了凯旋而归的英雄,受到最美好词汇的赞美,野小子们欢快地在前面开道引路,年轻姑娘们献上美丽的花环和香吻,越接近部落欢迎的气氛越是浓厚,最高潮是在部落的中心广场。部落三代族长、二十名长老、现任掌权族长、辅弼长老们和在家所有的男女老少齐集一堂,欢迎凯旋而归的勇士,顺便分配一下新近掠得的奴隶。

男子多半配为养马奴和苦力,女子配给未婚的男人和丧妻的鳏夫。

少浪剑冷眼旁观,似乎在看一件很有趣的事。

最终,他被配给一个前任长老家做养马奴。

欢迎仪式结束,掌权族长宣布晚上举行盛大的篝火宴会,欢庆这场伟大的胜利。少浪剑望了望天色,没有说话,天色还早,外面还有放牧的牧民未归。

夜幕降临,仍然是那座广场,中央生了一堆硕大的篝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高低贵贱全部围着火堆,歌唱、跳舞,孩童们欢快地跑老跑去,族长、长老们赶在大会之前商量一些事情,妇女们则忙着准备酒和食物。

奴隶身份低贱而且肮脏,是没有资格准备酒饭的,他们被用笨重的木枷锁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一天只准吃一顿饭,保证饿不死就行了。

一群十来岁的少女,悄悄地绕过守卫,来到地牢边,把一块块肉和面饼塞进奴隶们的嘴里,她们目光清纯,心底善良,不忍奴隶们挨冻受饿。

一张张嘴贪婪地咀嚼着,不时发出讨好奉承的声响,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一个清纯的姑娘把一块肉推到少浪剑的嘴边,少浪剑没吃,他望着那女孩,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她的心应该也像她的眸子,清澈的没有一丝瑕疵。

一张臭烘烘的嘴挤过来,夺走了女孩手中的肉块,吧嗒吧嗒地咀嚼着,发出类似狗一样的声音。他做出各种丑态,逗引那女孩开心,觊觎着她手中的另一块肉。

女孩抿嘴笑着,然后在守卫的呵斥声中,匆匆忙忙把肉塞进他的嘴里,就和同伴们叽叽咯咯笑着跑了。

咀嚼声戛然而止,守卫们如虎狼一般巡视着他的领地,奴隶们又恢复了战战兢兢。

随意抽打了几个人后,守卫威武地迈着方步去了。

咀嚼声顿时又沙沙地响起,然后是咕咚咕咚的吞咽,再然后是舔嘴的满足声,夸张的饱嗝声,然后开始交流送饭姑娘的肤色年龄,胸围和臀围,意淫着某日忽然得到她们的垂青,可以上门去做人家的女婿。

少浪剑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的欢笑和歌唱,望着辉煌的灯火和阴冷地牢里凄惨、绝望的奴隶们,然后他哼出一声冷笑:“你们就甘心这样浑浑噩噩地等死吗?”

地牢里寂然无声。

“人若活的像个奴隶,跟死又有什么区别。”

依然是寂静无声。

牢门打开了,新抓来的奴隶们被提出去,在地牢外排队,接受看守无理由的殴打。少浪剑也在其间。

一个声音阴冷地笑道:“你嘴上说的漂亮,现在不一样挨打,希望你能混过今晚。”

于是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新奴隶已经分配给个人,却仍集体关押,原因是他们的身上尚未打上烙印,烙印将在今晚的仪式上烙下,现在正是时候。

少浪剑被带到篝火旁边,前面是一个烧的通红的炭火盆,一个穿着麻衣,满脸疤痕的跛子正在摆弄着一块烙铁,烙铁通红。

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瘦子忽然大小便失禁,腿脚瘫软,脸色乌青地坐在了自己排出的秽物上,于是惹来一阵无情的嘲弄,一群半大小子用石子猛烈地投掷他,那汉子满脸是血,呜呜地哭泣起来。

蛮人族长举起象征部落最高权力的大纛,音乐和歌唱顿时停止,杂音也停止,四周只剩下火烧木柴的啪啪声。

他发表了简短的演说,蛮人的语言自成一体,语速极快,少浪剑一句也听不到。

蛮人们能听得懂,他们报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然后,那个瘫坐在地汉子被人扯着头发拽起来,推到火盆边,在惊恐嚎叫中接受烙铁的亲吻,他的嘴上被烙上一个三角形的印记。

他捂着嘴,怕疼,想叫,也怕疼,他不知所措,双手乱舞,痛苦不可名状,他想逃,脚上却拴着铁链子,丝毫无法脱身。

四周是一阵阵尖叫,即使是那个喂他食物的最美丽的姑娘,最清纯的眼睛里也放出兴奋的目光。

少浪剑觉得时机到了,他拨开人群走到持烙铁的汉子面前,说道:“林州军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亡。”

那汉子骤然愣住,怔怔地望着少浪剑,一张恐怖的疤脸上滚落下一串泪珠。

两个蛮族勇士抓住少浪剑的双肩,试图制服他,眨眼之间,两人的胳膊却断成了四五截,二人痛的叫不出声来,同时昏死过去,

一个负责警戒的蛮族勇士朝少浪剑放了一箭。

他是部落里有名的神箭手,号称射雕英雄,百步之内可取燕雀的眼睛。

箭矢被少浪剑轻轻捉住,顺手丢进火盆里。

下一刻,一块烙铁正中射手的眼睛,一阵惨嚎声中,射手丢弃弓箭,从望台上摔下来,跌断了腿脚,他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翻滚着,哀嚎着,震慑住了所有的人。

疤脸汉子惊讶地望着少浪剑,嘴巴微微张开。

“你过来,帮我翻译。”

汉子中邪一般站在了少浪剑的身边。

“你们凶残成性,野蛮为本,以毁灭文明,抢劫杀戮为乐,这是你们的天性,你们的习俗,我不好说你们什么,但这样的野蛮行径,我不喜欢,既然被我撞上,我若坐视不理就是对正义的亵渎,所以,我必须惩戒你们,你们若不同意可以反抗,我不恃强凌弱,我给你们反抗的机会,一对一,谁先来。”

整个部落处于震惊之中,无人答话。

少浪剑道:“如果你们放弃反抗,我可以网开一面,所有青壮男子立即自尽,妇孺儿童可以免去一死。”

有人纵声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前所未有的笑话,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士扛着开山斧走了出来,跺脚如地震,喝道:“那死鬼你过来,让老子割了你的鸟头。”

少浪剑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慢悠悠地从火盆里抽出拨弄炭火的铁条。

疤脸汉子抽出自己的佩刀——他的刀藏在火盆的下面,刀没有鞘,是一口制式军刀——和少浪剑站在了一起:“我亵渎了武士的称号,今晚愿以死谢罪。”

少浪剑点点头,与疤脸汉子并肩杀入阵中,巨斧武士搂头便剁,少浪剑侧身避过,手中铁条已经刺进他的肋下。

他不觉眉头一皱:这武士穿了贴身软甲,为何刺不透他的身躯。

闪念只是一刹那,铁条突进,洞穿巨斧武士,四下里陡然一静,这武士在部落里是数一数二的勇士,竟然一个回合没到就败死于敌人之手。

这,太恐怖了。

少浪剑运“剑”如飞,挑开巨斧汉子身上的厚重皮衣,裸露的皮肤让他惊诧不已,这皮肤呈黑褐色,结成一块块类似鱼鳞的甲片,这种异化的角质十分坚固,不亚于中土军中的精良钢甲!

“你们已非人类!”少浪剑眉宇间杀机旺盛。

“他们敢当冥灵的走狗,吞服黑蟾蜍卵,炼成鱼鳞甲,猝然发难,连续拔除我们二十八个烽燧,弟兄们死伤惨重,我率部驰援,不料也战败了,我窥知他们的秘密,想把这个秘密带回林州,这才忍辱偷生。”

疤脸汉子说到这,眸中怒火熊熊,“请义士务必将此秘密带回林州,可救十万将士,我今晚虽死无憾。”

这汉子隐忍至今,只为向上级揭露蛮人取胜的秘密,而今见少浪剑如此勇武,知道虽死无憾,顿时感到彻底的轻松,他握紧钢刀,面露决绝之色,含笑对少浪剑说道:“今晚痛杀一场,虽死无憾。”

少浪剑却用铁条拦住了他,淡淡地说道:“身为将军,徒逞血气之勇,这不是勇敢,这是糊涂。留着有用身,以后还要你建功立业。跟着我。”

少浪剑说完,顺手一甩,铁条上的脓血甩尽,迎着聚集起来的数百蛮族武士走了过去,疤脸汉子虽身经百战,见状亦心惊胆寒,蛮人黑化后的恐怖战力他是领教过的,这般死磕能行吗?

箭雨凌空而至,将二人罩定,地上长满一尺长的茅草,那是羽箭的尾羽。

少浪剑和疤脸汉子安然无恙,少浪剑固然心知肚明,疤脸汉子却震惊到了极致。他仔细察看自己的身体,确信无碍后,问少浪剑:“你是修真之人?!”

少浪剑没有回答,因为他还要拨弄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羽箭……

六波箭雨过后,游牧人彻底绝望了,他们操弄兵器疯狂地吼叫着杀向少浪剑,牙齿痒痒,恨不得生啃了对手。

少浪剑不紧不慢,一剑一剑又是一剑,疤脸汉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刀一刀又一刀,人头滚滚,碧血横飞,鬼哭狼嚎。

疯狂的杀戮足足持续了一刻钟,部落四百青壮勇士尽皆倒毙在少浪剑的剑下。

疤脸汉子一直跟在少浪剑的身后补刀,少浪剑每一剑将敌人挑翻,他便跟上剁开敌人的头颅。二人配合十分默契,而且越来越默契。

终于,少浪剑将剑指向哆哆嗦嗦的妇孺老弱们:“你们勾结兽族,甘做冥灵的走狗,我现在翻悔了,所有男子必须死。”

一帮老家伙怒吼着抽出弯刀前来厮杀,片刻之后尽数倒在剑下。

少浪剑又将剑锋指向一群被母亲保护的少年:“高过车轱辘的男子必须死。”

妇女们跪地求饶,哭声震天,少浪剑不为所动,几个冲动的半大小子瞪着狼一样的眼睛怒吼着前来接战,疤脸汉子怒吼着砍了他们的脑袋。

“快跑,快跑。我跟你拼了。”

更多的母亲则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放他们新生,而豁出性命来阻挡疤脸汉子的屠戮。

疤脸汉子一刀一个将他们全结果了,刀锋砍在头骨上锵然有声。

月色凄冷,锋寒赛雪。

熊熊热闹的篝火四周,尽是死尸,脓血,残肢,断臂和数不清的头颅。

还有几百双惊恐的眼睛,女人们一堆堆跪在地上,相互抱在一起,女孩们跟她们挤在一起,嘤嘤呜呜,却也不觉得十分害怕,相同的故事草原上时时刻刻都在上演,今日你欺凌别人家的孤儿寡母,明日就是你的妻女被别人奴役。

她们早已接受了这种命运安排。

斩杀了一个藏在车底下的半大小子过后,疤脸汉子解开他的衣衫,发现那孩子的胸前已经出现了鳞片的痕迹,于是仰天大笑。

笑完过后,他跪地痛哭起来。

他本是一个常胜将军,林州军中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却在半年前连吃败仗,眼看着身边的手足兄弟一个个倒下去,他肝胆俱碎,却无可奈何。最后竟然自己也做了俘虏。这些天他时时刻刻活在煎熬之中,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内心时刻被一团仇恨的烈火煎熬着。

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复仇。

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一雪前耻。

但自最后胜利来临的那一刻,他却迷茫了,被掏空的身体瞬间垮塌,他已经不堪负重了,身体垮了,心也碎了。

他哭了一场,然后站起身,向少浪剑道:“请随我回林州见我家大小姐。似你这样的旷世英雄,不为朝廷效力实在是可惜。”

少浪剑昂首望月,淡淡一笑,无言离去。

那疤脸汉子很想挽留少浪剑,却又不敢,他看的清楚,少浪剑的肋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铁剑,剑在匣中却发出摄人心魄的毫光。

“林白尘叩谢大恩。”少浪剑已经走出很远,疤脸汉子才跪下道谢。

然后他站起身,提起钢刀朝那一干妇孺走去。她们或许无辜,但绝对该死,他们已经知道蛮人黑化的这个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所以她们必须统统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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