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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山陵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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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回去接应他。”

少浪剑想走,被衣巧拦下,这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弗洛弥陀阵其实是一个特殊结界,每次阵法改换时结界里的一切事物都会发生变化,现在无人知道结界有多大,现在回去,谁又敢保证还能找到原来那片树林,甚至那片树林是否存在都是个未知。

“可以试试这个。”

衣巧说着用真阳气托起一枚皇玉珠,皇玉珠冉冉升至半空,骤然间光芒大作,那光芒亮到极致之后,轰地一声崩碎了,如一朵绚丽的烟花,映红了半个天空。

“你把珠子弄碎了……”

白小竹的声音越来越低,皇玉珠很贵重,这一点即便是江南世家出身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衣巧的这枚皇玉珠是师祖洪洞老祖所赠,灵力涵养多年,更是弥足珍贵。

“不管他在哪,都能看到这抹绚丽,他知道我们平安无事,会好好照顾自己,安心等待我们回程,你放心吧。”

白小竹使劲地点点头,一滴感激的泪悄悄滑落面颊。

“不必这样啦,早晚都是一家人嘛。”司空湖语含促狭。白小竹这回却没有呲他,而是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翻越乱石山,前面是一道黑水河,水流平缓,却洋溢着死亡的气息。

司空湖捡了块石头抛入水中,想试试深浅,石头却浮在水面不沉。白小竹吃惊万端,连忙扔了个更大的石头下去,石头仍然漂浮在水面上。

“嘿嘿,真好玩。”白小竹高兴地搬来一个更大的,她搬着都有些吃力的石头,然后摔倒在地。

“嘿嘿嘿……”司空湖拍打着膝盖,捂着嘴,偷偷地笑。

白小竹恼怒地冲着司空湖叫道:“你死人啊,为何不帮忙。”

司空湖一愕,搓着手道:“干我何事,为啥要我帮忙?”

不过话虽如此,司空湖还是帮忙搬起石头朝水中扔去,没有想象中的水花四溅的景象,大石头漂浮在水面上,依旧不沉。

“可能是水太浅的缘故。”司空湖托着下巴,故作深沉地分析道。

“胡说八道,水明明很深好不好。”白小竹兴奋地向河里跳去。

少浪剑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眼一瞪:“你干什么?”

“松开,要你管。我去玩水,你少多管闲事。”

虽然明知衣巧跟少浪剑亲吻是邪灵制造出来的幻象,但白小竹还是把少浪剑给恨上了,恨他不忠诚,至今也不肯原谅他。

“弱水千里,生灵不渡。”

“什么意思?”

虽然听不懂衣巧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白小竹却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气息,这条河充满了凶险,不太好招惹。

“弱水千里,说的是这条河很长很长,长到没有人可以绕行过去,要到彼岸必渡此河;生灵不渡,说的是凡有灵物都是渡不过去的。石头非灵物,所以可渡,也就是能浮在水面上。你若下河,肯定沉下去,就算有舟楫,也绝无可能过去,除非……”

“卖弄!”少浪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小竹粗暴地打断了。

她不满地瞪了少浪剑一眼,然后望向司空湖,司空湖大为紧张:“我虽非人类,也是灵物,你别看着我。”

白小竹嘟哝了声:“胆小鬼。”便又瞪了眼少浪剑和衣巧:“那怎么办,过不了河,就无法去天脊山,此行岂不是白跑了。几万里呢,累的人家脚趾头都扁了。”

司空湖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可以贿赂摆渡人嘛。”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条河上有个摆渡的家伙,只需贿赂了他就可以渡河啦。”

“竟然有这种事,干嘛不早说。”白小竹开始搜检自己的包包,很快就找到了若干珠宝、金锭、银钱乃至地契、债券之类。

她一股脑地拿出来:“这些总够了吧。”

少浪剑、衣巧、司空湖相视而笑。

“还敢笑!”司空湖的小腿上被人恶狠狠地踢了一脚,痛的龇牙咧嘴,心里忍不住想:“我要是阿浪,死了也不娶你,太凶残了,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天理何在,人性何存?”

“摆渡人不要金钱,只收魂魄。”

“魂魄?”

“要想渡河,只能用生人灵魂来贿赂他。”

白小竹目瞪口呆,然后目光空灵地望向司空湖……

司空湖怒了:“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非跟我——过不去!”

白小竹嗓门比他还大:“你嚷什么,嚷什么?我看你一眼也不行吗?”

“我看你是不怀好意。”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今天天气真不错,风清气爽的,还下着雨。”

“狗屁的风清气爽,自打进入冥域这天就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晦暗不明,湿哒哒,几辈子没黑过似的。”

白小竹发完牢骚,往地上一坐:“你们谁爱献身,谁献祭去,反正本姑娘我是要活着回中土的。”

司空湖逗趣道:“大业不成,回去作甚?”

“成亲。”

“成亲,跟谁?”

“你管跟谁,反正不是你。”

少浪剑望了眼衣巧,向二人说道:“走吧。”

“走?去哪?”

“回中土。”

“啊,这就回去了呀,走了这么远!不过回去也好,总算能重见天日了,我要买艘船,泛舟博浪海上,一边惬意地钓着鱼儿,一边喝着酒晒着太阳,那日子,真是神仙难求。”

司空湖听的心驰神往,搓着肚皮说:“我陪你一块去,你钓鱼,我烤鱼,你喝酒,我吃肉,你晒太阳,我也跟着晒晒,再不晒我整个人都快发霉了,嘿嘿。”

白小竹惬意地打了个响指,开始指挥司空湖打点行装回返中土。

回程的路已经不同,面前是一道高不见顶的崖壁,往上爬,看来绝无希望。众人正气馁时,司空湖忽然欣喜地大叫起来,说是找到了一个山洞,山洞幽深难测,冒出一股股的阴寒气息。

“弄不好可以穿过去呢。”

“弄不好,万一穿不过去呢。”

“穿不过去……”司空湖骤然无言,这个山洞是他无意间发现的,顺口告诉了白小竹,现在他已经后悔了,这山洞里阴气逼人,深不可测,万一这丫头死心眼要进去,岂非自找苦吃?

“不然就再等等,一个时辰后,阵法发生改换,或许这道山梁就会移开。”

“此言有理,我以为可行。”衣巧这话司空湖爱听,连忙赞同,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等等等,等到天荒地老,就不必走了。司空跟我走。”

司空湖愣怔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

司空不动,少浪剑也不可能叫得动,白小竹赌气一咬牙钻进了山洞里,“你们就在这慢慢等吧,我先去探探路。”

声音幽深旷远,离得很远很远。

少浪剑大惊,忙道:“你等等。”随即也钻了进去。

衣巧和司空湖对了一眼,无可奈何也只得跟着进去。

先是一段狭窄的坑道,只容一个人低着头走,再往前地势开阔起来,少浪剑取出一粒黄玉珠擎在手上,司空湖嫌他的东西不好拿了一枚更亮的珠子出来。

四周分明,看得清楚,这是一间极广大的地下殿堂,正中央的位置似乎是一个祭台,白玉为基,四周有六十四根石柱拱卫,柱子上雕刻着龙形,只是此刻被荒草侵蚀,已经长满了碧绿的苔藓。

大殿似乎是从上古时代而来,一派荒芜。

“小心点。”少浪剑示警,他嗅到了一股很不好的气息。

“哼,你说的通道在哪?”

白小竹感受到了威胁,但嘴上却不肯服软,于是拿司空湖开刀,司空湖哭丧着脸:“这里好冷,好冷,我们还是撤……吧。”

一言未毕,大殿深处骤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呼号,一股极强的阴气扑面而来。

“不好,快撤!”少浪剑一把扯住白小竹,招呼衣巧和司空湖往回跑。

啊!白小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疯狂地甩开少浪剑的手,目瞪口结,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这小妞脾气可真够大的。”司空湖咕哝道,然后怀着恐惧向身后望了一眼,大殿深处一股股黑气窜了出来,每一股黑气里面都有一张骨面人的脸。

“这下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司空湖惊恐战栗之际,衣巧的眉头也拧了起来:“这是灵族的祭坛,那些是护坛邪灵,快走,快走!”衣巧语含焦灼,嘴上喊走,她自己却不动身,而是仗剑担当起了后卫。司空湖跳跃着开始跑路,少浪剑却闷哼了一声:他试图拿着白小竹一起离开,却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滚开,滚开!”白小竹双瞳赤红,张牙舞爪,整个人已经陷入癫狂。

她的确很任性,很娇气,也很爱撒娇,甚至很多时候不顾场合,但眼下的她绝对不对劲,她疯狂地抗拒少浪剑只能是一个原因——中了邪。

中邪,这是普通百姓的说法,用修真者的话就是被邪灵冲了神。

邪灵,这种在中土拿着放大镜都难找到的东西,此刻却是一股股地涌了出来。与人相比,兽的灵魂相对单纯、稳固,不宜被冲,衣巧和少浪剑的修为较高,内丹稳固,不宜入手,唯有白小竹是个薄弱环节。

少浪剑也意识到了白小竹的不对劲,赶紧封住她的几处玄关,阻止她体内真阳气的运行,这样虽然不能阻止邪灵冲神,但可以阻止她挣扎捣乱。

白小竹安安分分地趴在了少浪剑的肩上,三人退到了山门前,却找不到了退出的门。时间已到,弗洛弥陀阵正在发生改换。

“跟我走。”有人喊道,是白执恭。他向众人挥挥手,一闪即逝。

这是救命稻草,三个人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穿过一条狭窄的甬道,越走越黑,越走越热。追击的护坛邪灵或者是畏惧那种神秘莫测的热,此刻已经看不到它们的踪影。

已经能感受到风的气息,冷热不均,是很枯燥的阴阳风。

邪灵最惧阴阳风,这是常识。

少浪剑祭起黄玉珠,发现又置身于一处宽敞的地下殿堂。

殿堂的一头通向未知的黑暗,黑暗里阵阵燥热涌动,殿堂的另一头则吹着刺骨的寒风,竟然是一闪门,门外就是冥域亘古的晦暗。

“我宁可跳进弱水献祭,也绝不在这受气。”司空湖受够了阴阳风的吹拂,被冰火交替蹂躏的感觉很不好受。

“哈,说到底,还是白老弟够朋友,这阵子你都跑到哪去了,你是看到我们放的烟花,哦,不,是衣巧女侠发出的信号才赶来的吗,你为啥不说话,你的脸的是怎么了,你的眼,为何是红的?!”

红眼睛的白执恭冲着他冷冷一笑,闪退到石壁边,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一个钢铁把柄。“不好!”衣巧风一般地卷了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气屏挡住。破屏容易,失去的时间却再难弥补不回来,一刹那后,白执恭已经置身洞外,一道钢门正在缓缓落下。钢门的那边,他冲着衣巧淡定地笑着,俊雅中略带几分古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衣巧本来有机会在钢门落下之前出去的,但她选择了留下。

“该死!”司空湖猛地向前一纵,差点撞在钢门上。

“该死!该死!”司空湖愤然捶击,手被震的生疼。

“你让开。”少浪剑淡淡说道,神精铁剑出鞘,在钢门上划出一串火花。

一道深深的划痕出现在众人面前,少浪剑眉头一皱,神精铁剑削铁如泥,自己这倾力一击之下,即便不能破门,至少也能撕出一道裂缝,这是怎么回事,怎能如此敷衍?

“好!”司空湖挥拳大吼,兴奋异常,他显然还不了解神精铁剑的神通,只是吼声未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惊肉跳,那道深深的划痕居然愈合了,是真的愈合,像人受伤后伤口愈合那样。

“我……艹。”司空湖轻轻地打了钢门一拳,然后迅速跳开,深恐这个有灵性的家伙会突然跳起来咬他。

唔嗷——

无数的黑色气雾,自殿堂深处涌出,环绕四人乱窜。少浪剑和衣巧立即运起护身罩,少浪剑护着白小竹,衣巧护着司空湖。

那些不知名的气雾显然对能量罩很忌惮,呼啸着,盘绕着,却不敢靠近。

司空湖掏了掏耳朵,耳朵里似乎爬进了无数的小虫子,痒酥酥的,难受死了。“沉住气,这是它们制造的幻觉,不要上当。”衣巧的话,司空湖不敢不听,他屏息凝神,默诵少浪剑教他的清心咒。果然是好多了,不过耳朵不痒了,脑袋又难受起来,似乎有几百只蜜蜂钻进了脑袋,嘤嘤嗡嗡的怪响,随时随刻可能会爆开。

衣巧柔白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一股清泉沽涌而入,幻象尽解,司空湖躁烦的心顿时好受多了。他盘膝坐下,开始反复诵读清心咒。一时就有清泉自气海涌出,沿着筋脉流遍全身,四肢百骸无不畅快。

衣巧却拧起了眉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怨灵。”她望着那一团团的黑气,十分不解,这里距离天脊山仅仅一步之遥,修真者到此亦是凶险万端,又哪来的这许多幽怨?

少浪剑也充满了同样的迷惑,他试图用神念跟幽灵进行一次对话,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些幽灵十分脆弱,只有在这种极阴寒封闭的环境中才能生存。

自己身上阳气太甚,即便是分离的生魂也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这当然是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眼下身处不测之境,他怎么敢轻举妄动,让元神出窍去跟人闲聊。

空气慢慢变得炎热起来,哀嚎的幽怨一刹那间全部消失,只是这事来的太过诡异,众人正在为大汗淋漓而苦恼,反而忽视了。出汗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冥域的天空终年晦暗不明,天气一向很冷,除了少浪剑和衣巧,许多时候众人要依仗暖珠才能勉强维持。而且此处地近天脊山,那可是冰封万古的地方,奇寒骇人,怎么会感到热,怎么会出汗?

光,少浪剑又看到了光,久违了的阳光。

这当然是错觉,光跟太阳的光辉很像,但这里是阴寒的大山腹心,那里来的阳光。

光是从一个骑士身上发出来的,那个骑士身着金色的甲胄,骑着神骏的战马,提着一口镶嵌着无数宝石的长刀。

少浪剑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好生怪异,却又想不出他究竟怪在何处。

“是敌是友?”

“废话,赶紧,撤。”

少浪剑说完扭头就跑,自山门被封,他就一直在寻找新的出口,结果却让人沮丧。不过也非一无所获,至少他发现了一个避难所。怨灵是人死后所化,也就是“伤”,它们所居之地势必阴寒,且不会有其他灵物的存在,否则以它们的脆弱,早已不复存在。

只是,让他不曾想到的是衣巧居然跑的比谁都快。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跑路都这么慢。你平时不都跑第一的吗?”

“你以为我想啊,腿肚子抽筋,能跑就不错了。”

“我呸,你也好意思说。”

少浪剑和司空湖斗嘴之际,一直软软地趴在他肩头的白小竹,忽然喃喃说道:“这里怎么会有虎卫军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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