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江山没拒绝,起身就跟项蓝走了。
两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老菜馆。
项蓝把那尊小佛仔细的包好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你在京城待多久?”项蓝问道。
“可能要两三个月呢,我姐摔了,胳膊骨折了,我想等她好了再走。”
项蓝点点头:“那就算了,我今天就走。”
“项姐,你来京城干啥?”
项蓝也没隐瞒:“来看个朋友,对了,下午有事吗?”
武江山摇头:“没啥事。”
“那一会儿陪我一起去吧。”
“啊?这合适吗?你朋友我也不认识。”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一个人有些不敢去,刚好遇见你了。”
项蓝中午没有点酒,但她把水硬是喝出了酒的气势。
武江山有些奇怪,还有项蓝不敢去见的人?
两人吃完饭,项蓝又带着武江山去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有吃的,还有玩的。
这让武江山很是奇怪:“项姐,你朋友家里有小孩么?”
项蓝只是苦涩的笑笑,并没有回答。
武江山见状就不再追问,他只是感觉,项蓝今天有些奇怪。
帮着拎了许多东西,项蓝才停止购物,然后叫了一辆车过来,带着武江山来到了京城军区医院。
在一间单人病房里,武江山看见了项蓝说的朋友。
这是一个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病号服,正坐在靠窗户的地方摆弄着一个花盆。
他的头上只有很少的头发,大部分都被一道道术后伤疤覆盖。
有的地方甚至像是缺少了头骨一样,塌了下去,这让他的脑型看起来无比的怪异。
“戴楚华,你在玩什么呢?”
项蓝走到男人身边,蹲了下去,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你在种花呀?种的真好。”
武江山认识项蓝时间不短了,可从没听过她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去跟人说话。
“我带了新朋友来给你认识,来,咱们洗洗手,看看新朋友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项蓝扶起戴楚华,见他裤子都穿拧了,又细心的给他整理了一下,然后捡起被甩到很远的拖鞋回来帮他套上。
牵着手把人领了过来。
面对面,武江山才发现,这个叫戴楚华的男人,似乎有些...
只见他眼神涣散,透着迷茫,嘴角时不时的勾起,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哭...
嘴角不时有口水溢出来,胸前的病号服都湿了好大一块儿。
项蓝让武江山随便坐,领着这个男人去了洗手间。
不多时,洗手间里就传来了项蓝温和的声音:“对,就是这样,手要张开...戴楚华你真棒...”
话语中除了温柔,还有一丝宠溺,就像是在对小孩子说话一样。
洗干净了手,项蓝又扶着他出来,把他领到病床边,然后拿出之前买的那些糕点,水果。
坐在床上的男人看到这些,张着嘴笑,口水哗哗的往下淌,伸着胳膊手舞足蹈的。
武江山看得出,他真的很开心。
项蓝拿了一块糕点给他,他就大口的往嘴巴里塞,一边吃,一边喉咙里还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你喜欢呀?那下一次,我再给你买。”
项蓝目光柔和的看着这个男人,拿了柜子上的毛巾给他擦着胸前的口水。
等他吃完了一块,又把他脸上的糕点渣给抹去,然后拿出一些哄小孩儿的玩具给他玩。
还把那尊玉佛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你以前要的,我说过你要是赢了我,我就给你买,你记得吗?”
戴楚华看都没看那个玉佛,只被眼前花花绿绿的儿童玩具吸引了目光。
项蓝见状,有些苦涩的把玉佛随便塞进了兜里,摸着他的脑袋低声自语:“这一回你赢了。”
武江山就这么看着项蓝,自言自语的跟这个男人说话,逗他笑,喂他吃的,陪他玩玩具。
一直过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门外进来了一对穿戴朴素的老夫妻,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穿军装的男人。
房内顿时有些拥挤了,武江山见状,悄悄退了出去,站在门口走廊,清晰的听到老夫妻的哭泣,和项蓝的安慰声....
从里面时不时传出的话语中,武江山听了个大概。
这对老夫妻就是这个男人的父母,他们是来接他回家的。
似乎还推拒了什么仪式,穿军装的人正在劝说他们,留他们在京城,说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房子。
但老夫妻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带儿子回去,而项蓝,除了一开始的安慰,后面一直沉默无声。
又过了一会儿,项蓝从病房里出来,朝武江山招了招手:“走吧。”
武江山闷头跟上,他今天就好似一个旁观者,没人给他解说,但他心中大概也猜到了。
“戴楚华,我曾经最好的哥们,最信任的战友。”
出了医院,项蓝点燃一根香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后,话语随着烟雾飘散。
武江山猜到了,但听项蓝说出来,他又不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现在无忧无虑的,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了。”
陪着项蓝抽完一根烟,项蓝掏出之前买的那个小玉佛:“这是他原来要的,但是现在已经不记得了,这玩意还不如一块糕点能让他开心。你拿去玩吧...”
小玉佛塞进了武江山的手里,项蓝拦了一辆车:“我走了,等你回省城,有时间找我喝酒。”
项蓝走的干净利索,武江山低头看着小佛久久未动。
这是一尊缩小版的弥勒佛,雕刻得十分生动。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武江山叹了口气,又回到了医院,走到病房门口,那两个军人看到他面露诧异。
戴楚华的父母,正在帮他收拾衣服,而戴楚华手里则拿着项蓝之前给他买的玩具,时不时地手舞足蹈。
整个房间内,气氛压抑,唯有他是真正的开心。
“这是项蓝给你买的。”
武江山把玉佛递到戴楚华眼前,戴楚华扔了玩具,把这尊价值不菲的玉佛抓在了手上摆弄。
武江山直起身体,朝其他人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脆响,和戴楚华妈妈的惊呼,那玉佛,好像被摔碎了...
回到京大门口,时间是下午四点多了。
武江山站在门口,一会儿看看外面的繁华,一会儿看看校园内的宁静。
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这和平安宁表象下的另一面。
在不为人知的背后,还有多少“戴楚华”在默默奉献?
记起之前,被大姐夫表扬了几句,说他给狐山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自己当时谦虚。
但内心却是认同且自豪的。
不过今天项蓝带他认识了戴楚华,他才知道自己所谓的自豪,是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