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自然是林北不假。
他原本也是在半山隔间出等待巡演开始,当看到楚梁与小侯爷落在台上的时候,这一幕也是超乎他想象的。
谁能想到,楚梁还是被他拉着过来看热闹的,怎么就看到了舞台中央?
听闻楚梁逼夏安认罪,林北也猜到了些许事态发展,正想上前助阵,就见定山侯带着人马将楚梁包围,事态严峻起来。
林北的脚步一缓,自忖自己上前似乎意义不大,不如留着有用之身观察事态,关键时刻还可以回山报信。
可不过片刻,事态就已经急转直下,那定山侯似乎不顾人质,就要对楚梁出手。如果再不制止,战斗很可能就要爆发。
是时候该自己出场了!
林北自然不能眼见楚梁身死,这才一纵身,掠到舞台中央,让定山侯给自己一个面子,先别动手。
然后换来了一声滚。
定山侯这一声还不是单纯的呵斥,而是夹杂了修为在其中,声如雷鸣,轰然贯耳。林北被这一声“滚”字喝斥,当即一个翻身,从舞台下跌落下去,翻飞了十丈远才止住。
他艰难爬起身,大喝道:“我等皆为蜀山门下,定山侯你敢杀蜀山弟子?”
“哼。”定山侯冷哼一声,情知众目睽睽,必须一锤定音,喝道:“蜀山弟子谋害皇族,我不止要杀你们,事后我还要亲自上蜀山讨个公道!”
他带着修为发声,字字如雷,听在周围百姓眼中都是声波滚滚,被他直面而斥的林北更是又翻了好几个跟头,倒在地上,彷佛被一座大山压在胸膛,竟挣扎不起来。
“定山侯!”楚梁见状,只好出声道:“你放我同门离开,此事与他无关。你放了他,我就放了小侯爷。”
“哦?”定山侯冷冷一笑,似乎发现了楚梁的软肋,“要我不杀他,倒也可以。”
他的目光阴冷,“你罗织罪名、妖言惑众、意图谋害皇族,你可认罪?”
强者威压时刻摧逼着楚梁,让他的意志与身躯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摇摇欲坠,尤其先前就已经受到重伤。此时经过如此一逼,伤口再度崩裂,鲜血又缓缓流出。
“嗬……”
楚梁艰难地喘息着,强撑着精神让自己没有立刻投降,而是继续昂首挺胸。
“天理昭昭,自有公道。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抹杀你定山侯府的罪行?你能堵住一张嘴,你能挡住千千万万双眼吗?!”
楚梁字字铿锵地说道,同时一扬左臂,指向下方的人海。
定山侯感受着那无数目光的注视,竟一瞬间感觉有些心季。第一次感受到,人的目光有力量。
但他毕竟是多年修行的心境,又怎会因为楚梁一两句话而动摇。
“不错,公道自在人心,事后朝廷自有公论。但今日,我必须先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拿下!你再不放开我儿子,我便将你同门立毙当场!”
定山侯再度顿喝,他不准备再拖,一扬手,登时就要将林北碾杀!
林北顿时有些慌了,当即大声求饶道:“喂!你可不能这样!为了保你儿子,就要杀你爹?”
楚梁深深看了定山侯一眼。
然后,轻轻放下手中剑。
铛啷啷一声,长剑坠地,楚梁颓然倒坐,其实他的重伤之躯早已提不起一丝力气。此时精神一松懈,立刻软倒。
“杀。”
定山侯见状,立马毫不留情,冷冷吐出一个杀字。
一众护卫如狼似虎,强者威压重逾泰山,连手臂都抬不起的楚梁,似乎只剩下引颈待戮一途。
可他却面带微笑。
定山侯看着这少年的微笑,说不出的厌恶。不知为何,明明他一个字没说,却好似带着浓重的嘲讽。
真令人讨厌。
“住手!”
就在楚梁将要被围杀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声清喝。
定山侯大不悦,转眼看过去。
就见不知何时,一名身穿红黑相间长袍的女子也落在舞台上。她身材高挑,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线,脑后束发,脸颊两边还各自飘着一缕,容颜明艳。胸前宏伟,托着一块显眼的玉。腰线极高,细腰长腿,格外引人注目。
这女子的脸上,带着和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的神情,慵懒、闲散、还有一丝丝的不耐烦,就那么慢悠悠走过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喝止动手,定山侯正怒气盈胸,不论是谁阻拦,他今日都必须将那蜀山弟子斩杀不可,否则此事完全无法收拾。
所以看见这来路不明的女子,他只当与方才那林北一样,都是来搅局的喽啰,当即再度喝斥一声:“滚!”
噗。
回答他的是一声闷响,好像烂西瓜摔破在地上的声音。
只不过他大概听不到了。
但台上的其他护卫听到了,楚梁听到了,林北听到了,台下无数的观众听到了……
所以他们都呆住了。
因为刚刚他们都亲眼看见,那女子就那么懒洋洋走到定山侯的身前,抬起拳头,出拳。
朝定山侯的面门打了一拳。
如此说也不准确,因为这一拳落下之前,定山侯还有面门……可这一拳落下之后,定山侯就没有脸了……字面意义上的没有脸了。
不止是脸。
那女子的拳头在挥出的刹那,缭绕上了一层赤金色的火焰,一记火拳落下,轻轻的一声闷响,定山侯的整个头颅都消失了!
不是被打爆了,仔细看去,应该是那层火焰遇见的所有一切,都被凭空灼烧蒸发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原地,只留下一具没有头颅的躯体,胸腔以下的部位俱是完好,断口也颇为平整,胸腔以上的位置空空如也。
最奇怪的是,定山侯也绝不是弱小之辈,居然就那么看着女子靠近然后出手,没有任何躲闪,整个画面看起来都是十分诡异。
“呼。”
那女子收回火焰缭绕的拳头,晃了晃,那缠绕的赤金火焰统统散去,她又轻吹了一口气,将那缕残存的青烟吹散。
神情无比澹然,就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这才转回头,朝着地上瘫倒的楚梁一耸肩,表情流露出一丝困惑,指了指后面摸不着头脑的躯体,问道:
“这人谁呀,这么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