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天、飞龙坞。
遥遥自高空俯瞰而去,数百里水域连绵,中间夹杂着一些山峦耸立彷若孤岛。彷佛自天上落下的一块碎玉,青山绿水一望无垠。
一团黑风呼啸间落在了这湖山某处,在山中雾霭间竟藏着一片辽阔的城寨,看上去彷佛是一座大型的半山村落。只是成队手持利刃的壮汉在此巡游,彰显着此间并不简单。
呼……
黑风在村寨正中的空地上降落,显露出其中隐藏的人马。
一位魁梧巨人格外惹眼,周围随着几位凶煞的彪形大汉,但周围路过的民众却并没有惧白,反而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崇敬。
似乎很是艳羡这些能外出作战的强者。
楚梁早在落地前就用神识四下扫探,大概也明白了此间是怎样一处所在。
多年经营下来,碧水天的一些山贼水寇早已形成了自己的生态。这些人上马是贼、下马是民,官府有大能前来清剿时,他们就是耕田打渔的普通百姓;而商旅船舶路过时,他们也可以立刻化身匪寇,所以才始终清剿不绝。
否则以朝廷的实力,敢明晃晃插旗造反的,哪忄白势力再大也翻手就给你灭了。
有些实力强大的村寨,甚至可以与一些修仙宗门、帮派媲美,像这飞龙坞毫无疑问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寨主,我们把军师接回来了!”巨人一落地便喊道。
“乌雷,你在喊寨主出来之前可以先把我们放下的。”瘦弱中年人苦着脸说道,看样子他这一路已经要被晃吐了。
楚梁修为高他许多,倒是还好。
这一路上他已经问清楚了中年人的名字叫巫清风,这一座飞龙坞都是以巫姓为主。他虽然修为在寨中排不上号,但是向来足智多谋,所以大家就都叫他军师、也称清风先生。
虽然和楚梁认识的这段时间里他颇为狼狈,但是一落在飞龙坞的土地上,他整个人肃然一拂袖,那股子运筹帷幄的气度就回来了。
“哎呀,军师!”大堂内迎出来一位身着厚重灰袍的独臂大汉,额前系着发带,容貌粗犷、胡茬青黑,带着一身浓重的江湖气:“你可算回来啦。”
此人应该是就是巫清风所说,飞龙坞的大寨主,独臂飞龙巫饮海。在这数百里碧水天中,是名号颇为响亮的第六境巅峰强者。
“呵呵,在梧安城出了点小意外,给飞龙坞丢人了。”巫清风讪笑了下。
“嗨,说的什么话。巫饮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向楚梁希咦?这位小兄弟不是咱们寨子的人吧?”
“这位是我在牢中结识的叶问、叶兄弟,别看他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卓绝之极,咱们寨子里的年轻人应该没谁比得上。”
巫清风夸赞道:“我便让乌雷将他一同带了回来。”
“哈哈哈!小兄弟一看就是青年才俊,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巫饮海豢迈楚梁回以微笑,心说知道的是你要招揽我、不知道还以为咱们俩有仇呢。
他抱拳拱手,婉拒道:“多谢清风先生与诸位好汉将我从牢中救出来,只是我自有师门在身,不方便另投他处,这还得回转山门给长辈们报个平安呢。
“师门?”清风先生看向他,
“你说那个咏春派?我都从未听说过这宗门的名字,沐目来也不是什么大派,你莫不如就入了我们飞龙坞。大家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快哉?”
“好么。”
“还要风风火火闯九州是吧。”
先前在牢中人多眼杂,在下没方便透露真实身份。
楚梁腹诽一句,而后笑道:其实我乃蜀山派弟子,这趟出来一人家也算是帮了自己脱身,楚梁也不打算再隐瞒,当即就想报上宗门。可没曾想,刚听到“蜀山”二字,巫饮海勐地看过来。
“蜀山派?”他的音调陡然拨高,“价是蜀山弟子?”
“楚梁顿时缓了缓,目光微妙地问道:“巫寨主这是?”巫清风连忙从中打圆场,笑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我家寨主生平第一仇敌,便是蜀山派的人—一这可真是不巧。
楚梁立刻想到一个可能,顿了顿,才缓缓问道:“可是蜀山银剑峰主帝女凤?”
“不错!”巫饮海重重点头,仅仅提起这个名字就足可见怒气盈胸论正是此人。”你可认识她?”
“自然认识。”
楚梁微微颔首,眼看着面前众人目光逐渐锋利,他狠狠一叹气:“唉!说起此人,就是我师尊为敌多年的死对头!”
众人闻吕疑惑。
“诸位有所不知,我蜀山三十六峰也不都是团结一致。”楚梁道:“在下实乃玉剑峰弟子,名叫林北。我师尊就是蜀山诸峰首座王玄龄,他与那银剑峰主争斗多年,蜀山之上人尽皆知,我们两峰弟子也是素来针锋相对。
“王玄龄与帝女凤敌对这事几,我倒也是知道一点。”巫饮海这才面容缓和。
他既将帝女凤引为毕生仇敌,自然对其有所了解。往往了解一个人最多的,就是他的仇人。
楚梁又抬眼问道:“寨主你与帝女凤有何深仇大恨,可与我讲一讲,回去之后我可以在诸峰之间传开,让人鄙夷她一番。”
巫饮海道,“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外传的事情。”
“哈哈哈,是啊。”巫清风也拉起楚梁的手笑道:“蜀山上也不全是坏人,林北兄弟为人就很好嘛。”
之后他稍稍一讲,原来是他当年初出茅庐之际,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成就武道第六境,前途无量。若是在天罡门这样的主流仙门,这种潜力是有望踏足武道第七境的。
当时他年少得志,行事难免张扬,有一日得知有一艘大船拉着东海扶摇国的贵重货物,将要从碧水天外驶过,他竟动心想要去劫掠。
周围人也都劝阻,在碧水天外他们没有地利人和,行事颇为危险。
但他哪里听得进去?
“当日我率众拦住货船,刚刚登船动手,就见一只火凤凰从船舱中呼啸而出!所有上船的兄弟俱被吞没!我登时想要。”
巫饮海沉沉说道:“以她蜀山大能身份,但凡亮出名号,我等自然识相退去,何必出手即杀人?我们飞龙坞的兄弟劫富济贫,可也从未害人性命!那一道火便让我们折损了数十位兄弟,我体魄残缺又被神火浸染,自此再也无缘天关。”
逃脱,左臂被那神火沾染一丝,顷刻就要吞噬全身!若不是我见机得快,立刻斩掉自己的手臂,恐忄白也早已化作飞灰。
“这一切都是拜帝女凤所赐,”
“唉!”
楚梁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叹口气道:“这确实是过分了些,那巫寨主,我也就不多逗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正想辞别,突然寨子外又叫嚷着簇拥过来一批人,飞快地跑了过来,似乎还有几名伤员。”
“寨主!”来人大喊道:“青鱼潭里出了一株三花金鳞草,阿六他们想要去采,结果遇到一条龙裔金蟒护宝,险些丧命!”
楚梁目光一咦?
这边的矛盾缓和,那边却是正剑拨弩张。
梧安城内,漫天璀璨剑芒震惊全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生忄白修行者间的大战波及池鱼。
而城外驻军营地内,却有数百名武者倾巢而出,身披银甲胃、胯乘异兽,浩浩荡荡乘漫天云气逼近。
这种规模的修行者集结,已经不是监城司能处理的,梧安城的镇守将军第一时间就率军前来!
其实以他的判断,这些修行者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手下这一支兵马能够抵挡。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否则禹朝军威不在,百姓将再无安心!
所以梧安城驻军纷纷硬着头皮,也化作漫天银鳞云气朝着蜀山的剑光迎了上来!
“诸位是哪座仙门的修行者,如此威凌梧安城,真当我城中无人不成?”镇守将军孟元高呼道。
他身后一众异兽排开,剑戟林立,倒也颇有一番威势。
这些军中武者都是朝廷精心培养出来的,普遍修为都在第三境,其中佼佼者有第四、五境修为,配合第六境的镇守将军与军中杀阵合力,等闲大能都无法轻易将其战胜,镇守一座内陆城池自然绰绰有余。
但面对前方的剑阵,铁定是不够看了。
这时就听对面阵中有人道:“我等乃是蜀山门下,随司律长老而来。镇守将军若是有意见,可以与她去谈。”
“好!”镇守将军顿喝一声,“那我就去见识见识!”
但其实镇守将军孟元还别有一番算计。
这些修行者一看就是名门正派,显然不可能真的撕破脸,大概率是打不起来的。
而修行者间的事情,自有监城司协调,他来也只不过是帮镇镇场子。
这时候他迎难而上,说不定事后还会为人所称道。
可是当他来到监城司,见到情况之后,立刻就改变了想法,转身就想走。
可惜已经晚了。
原来他一落地,就见蜀山司律长老煞气腾腾,身前两道黑铁荆棘悬空绑缚着主官与监城二位大员,梧安城三位最***员,两位都在这了。
孟元一看对方这岂止是撕破脸,已经开始扒皮了啊!自己这不成了自投罗网了?
可刚想走,就听司律长老顿喝一声:“来得正好!我正想杀人,又怕没个见证。
孟元头皮一麻,回过头却也不落威风,道:“纵使是九天仙门,也该遵禹朝法度。这位长老,行事是否太鲁莽了些?”
“法度?”司律长老冷笑一声:“那你们朝廷官员自己都不遵法度,又待如何?”
“孟元踟蹰了下,道:“自可开衙审理,定罪之后再行处决。”
“好!”司律长老一点头,“我便与你开衙,审一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