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后,老板上来了,膀大腰圆,穿黑色紧身短袖,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看起来确实不好招惹,身后还有两个跟班。
事情的原委,刚才那名服务员显然都和他讲过,这家伙居然一样的态度。
有问题的那份粉丝花蛤煲,他们承认天气炎热,不小心掉了只苍蝇进去,可以重新换一份。
但是李丘泽他们包厢的这锅,不给换。
李丘泽显得颇为无语,花蛤几乎是海鲜中最便宜的品类,粉丝就更不提,一锅粉丝花蛤煲成本要几个钱?
为了区区不超过十块钱的成本,不惜得罪二十几名客户。
弄得李丘泽真想给他竖根大拇指——你好棒噢!
可是事情还是要解决,身后一群小伙伴都看着,老陈的眼神也很明亮。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万般无奈之下,李丘泽只好演一场了。
他站在人群最前方,脸上漠无表情,指了指一侧,示意老板单独聊聊。
他想给对方上堂生意课,不过心平气和的话,又不太合适被同学们听见。
气血上头的小年轻的想法,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如果现在敢冲上去和老板打一架,那才是真英雄。
老板总归还知道自己是做生意的,俩人来到二楼一角。
李丘泽背对同学们,说话时故意添加了一些肢体动作,幅度还挺大,看不到他脸的人,肯定以为他此时满脸怒容。
而老板的表情同学们尽收眼底,有些一愣一愣的,不时低头沉思,活像遭了训斥正在反思的模样。
“牛啊,这个李丘泽挺牛叉呀!”
“确实生猛。”
“甭管逮到谁直接就是一顿训?”
“这老板也就那样嘛,我还以为多狠的角色呢。”
“主要李丘泽身板也不弱啊,老板那是虚胖,李丘泽高他一个头,又年轻力壮,真要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
“反正这哥们儿我是服的,老板带两个人就敢跟我们硬刚,明显还是有点路数的。”
“嗯,咱们中除了他没人能吃下这老板。”
同学们议论纷纷,张杆在旁边听着与有荣焉,我泽哥还是我泽哥。
陈建波一直留意着事态发展,也有点想不通,这老板怎么就甘愿被一个小年轻训斥呢?看刚才上楼时的架势也不像啊。
这边,李丘泽上完课了。
老板笑意盈盈,半点脾气没有了,向楼梯口的两个跟班招手道:“让厨房重新烧两份粉丝花蛤煲,把201和202的换掉,再送两个凉菜。”
这不就妥了。
一点狗屁倒灶的事情,非要争强斗狠,做生意连以和为贵的道理都不懂。
老实讲,李丘泽感觉这老板的生意干不长,或者说他根本不适合干这个行当。
真正开饭店能开发的是哪种人?
像江虞婉她老爸老妈那样,男的大方温和,女的精明市侩,可谓绝配。
话说这姑娘也不知道到浙大没有,问自己要了QQ,倒不至于断了联系,应该是添加好友了,晚上回去登陆网页QQ看看。
看到事情搞定,还有送菜,同学们都挺乐呵,感觉非常解气。
妈的,这么拽最后不还是换了?
既然取得完美胜利,也就没人再揪着不放。
“各位小兄弟,吃好喝好啊。”老板下楼时,不忘笑着招呼一句。
这更让大家的胜负欲得到极大满足。
陈建波见此,长出口气,眼神再次落在李丘泽身上时,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丘泽,行啊!”
“佩服!”
“我以后就喊泽哥了。”
“啥也不说了泽哥,我待会儿单独敬你一杯。”
大家如同迎接凯旋的将军样,将李丘泽迎进包厢,会餐继续,经过这么一闹,由于大家一致对外了一把,感情极速升温,气氛比刚才更加热烈。
现场唯有一人,冷静下来后,看到大家伙儿纷纷往李丘泽身边凑,眸子里多了股忧虑。
他对李丘泽这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也觉得对方刚才的行为很解气,他忧虑的是别的事情。
董俊臣下意识看向陈建波。
老陈之前和他讲过,开学之后选班长,为了公平起见,会采取全班投票的形式。
按理说他的希望最大,班上所有同学都是他在校门口迎接的,再手把手领着办各种手续,安排进宿舍,一番辛苦总会有点收获吧?毕竟刚开学同学们之间还不熟悉。
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在场的男生们明显都有些佩服李丘泽,甚至……包括他。
他应该是今年的新生里面,鲜有的几个深刻明白做学生干部好处的人。
学院上面是家集团公司,办校的初衷就是培养后备力量,你只要技术学得好,确实包分配,同时或多或少的也有些管理岗位分配下来。
而这种岗位,没点资质,普通学生可是沾不到边的。
不过他不是一个轻易言败的人,孰强孰弱,现在还不好说。
“诶,我说哥儿几个,怎么又拉着陈老师喝?来来来,让陈老师缓缓,我跟你们喝。”
两瓶酒量,也是可以舍命陪君子的。
顾栋放下筷子,蓄力完毕,拎起一瓶啤酒,往桌子上一坉:“隔壁的,开搞了,不是不服吗?”
弄得四眼妹妹很想往桌子底下钻,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小刚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脸苦笑,心想果然住在市区的人比较吊一点。
张杆冲李丘泽笑了笑:“果冻的这股猖狂劲儿,我还是挺喜欢的。”
说着同样站了起来,起开一瓶酒,加入战场:“谁不服?来!”
隔壁那帮哥们儿如果这都忍得住,那就不是年轻人了,包厢里瞬间空场,全拎着酒瓶拿着杯子冲过来。
顾栋这家伙的确有猖狂的资本,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把隔壁有些哥们儿看怂了,酒量差点的赶紧将目标转移向其他人。
李丘泽和张杆应付他们还是不在话下的,倒是苦了旁边几人。
周小江尿遁好几次。
最后大家伙儿实在看不下去,定下规矩,上厕所可以,买票,三杯酒一张票。
他就不敢上了。
“草,你们这帮牲口,欺负我不胜酒力,敢不敢赌点别的?!”董俊臣一张脸已经像关公一样。
“赌啥?”
“干饭!”
“怕你?”
换了个女服务员送来一汤碗白米饭,隔壁派出选手,手里拿着一只干净瓷碗,准备和他拼饭。
这么个比法倒是让老陈同志很满意,在旁边看得一脸乐呵。
哪知董俊臣直接薅过汤碗,据为己有,对服务员说:“再来一碗。”
“……”
隔壁的选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能吃下这一碗?”
毕竟大家已经喝不了不少酒。
“你就说行不行吧?”董俊臣昂着关公脸问。
“日了!你要能吃下这一碗,我连吹三瓶!”
“我陪一瓶!”
董俊臣一想,四瓶差不多了,拿起汤碗中盛饭的塑料勺,大口大口吃起来,也不需要菜。
把一屋子人全给看懵了。
这怕不是个饭桶吧?
李丘泽可算知道这家伙为什么长这么壮了,整一个碳水狂魔。
“喝!”干掉一汤碗白米饭后,董俊臣将碗底往桌面一扣,恶狠狠道。
“……”
约定连吹三瓶的那哥们儿,当场下了猪崽儿。
董俊臣打个饱嗝,瘫在椅子上,揉着圆滚滚的肚皮望向左右:“哥儿几个,我尽力了。”
这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将大家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连周小江都跳起来躁了一会儿。
当然也仅仅是一会儿。
不过够了。
半个小时后,包厢里的人明显变少了,隔壁大部分人都偷摸着撤走了。
“妈的,不能喝不能喝,那个顾栋、李丘泽、张杆三头畜生,灌这么多下去,脸不红心不跳的,这还喝个吊啊。”
陈建波看喝也喝得差不多,将半死不活的董俊臣喊过来,打算先把账给结了。
他的意思是他出一半。
毕竟一半也不是小数目,他基本工资就两千左右,而且这还不是全班聚餐,用不了多久会再有一场。
董俊臣望着他递过来的钱,当然不会接,一个劲儿推辞,李丘泽留意到后,笑着告知:“陈老师,账已经付过了。”
“噢?”
别说陈建波,董俊臣和顾栋也很诧异,之前大家商量的是,结账时由顾栋先垫,回头董俊臣挨个收上来再给他。
“你付的?”董俊臣问。
“不是,张杆付的,他说这顿他请了。”李丘泽指向旁边,张杆下意识挺了挺腰板。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连隔壁那帮家伙也激动得跑了回来。
“卧槽,我以为顾栋是个富二代,原来张杆你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老板万岁!”
“杆儿哥霸气!”
“什么杆儿哥?”顾栋大笑道,“要叫矿哥才对,我矿哥家可是挖矿的,这点小钱,洒洒水啦。”
“我去,还真家里有矿啊!”
“谢谢矿哥!”
“啊!我受伤了,我被矿哥的壕气震伤了,不过,如果可以,请给我多来几下。”
“哈哈……”
张杆享受着同学们震惊和感激的目光,很是受用,摆摆手:“不用这样,我当大家是兄弟,你们这么客气,是看不起我吗?”
“靠!这冲这话,我敬矿哥一杯!”
“我实在撑不住了,就这,我也要敬半杯。”
“行啦,半杯就别丢人现眼了,我来!”
张杆终于凭借壕气,同样成为了耀眼的角色。
毕竟谁不想和家里有矿的人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