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吗?
听完夏语桐一番话后,席恩娜感觉心里有股其实一直都在的“气”,似乎正在慢慢消融。
“你还挺坦诚嘛,赵巧妹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带着些许狐疑问。
“她告诉我的。”
席恩娜:“……”
是她对这个世界不够了解吗?怎么这种事情,还能随便拿出来讲?对象还是自己的情敌?
“你想啊,她拥有草茶10%的股权,同时毕竟和他相识这么多年,于公于私,都不愿意看到他这么消沉。所以赵巧妹主动找到我,告诉我很多事情,表示她会退出,接下来会休长假去旅游,慢慢澹出他的视线,和他断绝那方面的往来,条件只有一个,要我想办法让他振作起来。”
“可我,可我,没有办法呀。”
夏语桐苦恼摊手道:“我不是没尝试过,我根本不够份量去改变他。另外,我也累了。赵巧妹想退出,我更想。我虽然不要脸,但我的心也不大,现在手头有两套房子,还有一些投资,价值上千万,我知足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席恩娜道:“接下来我也会离开,回老家,今天过来找你,就是想在临走前,替他做最后一件事。”
“因为我想不到他现在这个状态,还有谁能拯救他,思来想去,只有你。”
“别这么看着我,我整个人都给了他,我比你更清楚他的心里想法。男人哪一个不多情?他确实同时爱着两个女人,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他都无法承受,而现在,江虞婉消失不见,你又……对他这样。他等于一下同时失去了你们两个,不消沉才怪。”
“反正,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至于你……嗯,那是你的事。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说着,夏语桐挪开椅子,站起身来。
“再见。”
一直望着她离开办公室,连身上那股澹澹的香水味都消散一空,席恩娜依旧是一脸愕然的表情,还没有回过神。
4S店门外,一辆蓝色福特嘉年华迅速驶离,车速很快,却有些不稳,一直上了104省道,风驰电掣一阵后,突然一个急刹车,继而开到路旁,停下来。
车内,驾驶座上,有着一张漫画脸的女人泣不成声,泪水如同断线般从那双卡姿兰大眼睛里不断滴落,她用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无声地啜泣着……
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强。
良久,她收拾好情绪,咳嗽了几声,调整着语调,从副驾驶座上取过自己的包包,摸出手机。
“小桐。”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泽哥,我想跟你说件事。”夏语桐用欢快的语调道。
“嗯,你说。”
“我在台市了,公司里也没什么我能做的事情,最近感觉很累,所以我想回家住段时间。”
“可以啊,没事,我这边也清闲,回家好好住一阵,带家人去旅旅游也行。”手机扬声器里传来李丘泽的笑声。
这半年来,小胖妞几乎对他形影不离,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衣食住行,好几次“赶”都没赶回去。难得她现在心情不错,确实应该好好歇歇。
“是哦,旅个游,我爸妈和爷爷这辈子还没去过远地方呢,那我看看带他们去哪里玩玩。”夏语桐一阵雀跃。
“好啊,刚好爷爷年纪也大了,再不走走看看,以后恐怕没机会。你陪他们去玩吧,公司和我这边都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嗯!”
巧妹姐离开了,我也不在,席恩娜应该会过去吧……她只是表面冷酷,内心其实很柔软……只要她过去,释然这件事,泽哥肯定会有所不同……等他们和好如初,经历过这件事情的“教训”之后,泽哥他……应该会渐渐忘了我吧。
夏语桐心想。
……
夜。
月凉如水。
香榭一号,席家别墅。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席茜驱车来到这边,刘姨偷偷打电话告诉她:小娜的情绪很不对。
她当时自然吓了一跳,草草结束一个饭局,赶紧驱车赶过来。
她这个大女儿与常人不同,几年前曾患过抑郁症,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所好转,而真正痊愈,还要算是李丘泽出现之后的事情。
李丘泽在台市的这几年,小娜的状态一直很不错,甚至越来越好,慢慢变回了她外婆过世前的样子。
可这个臭李丘泽,今年走了,离开了台市,非得回老家发展经济,搞什么电动汽车,去了就没回来过。
席茜忧心无比,生怕席恩娜旧病复发。
“在哪儿?”
“楼顶。”
席茜:“!!!”
别墅客厅里,席茜惊出一身冷汗,望着刘姨怒斥道:“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待在楼顶?!”
刘姨赶紧解释,说席恩娜现在的情况,与当年不同。并不像是抑郁症旧病复发,而是好像面临什么艰难的抉择。
她本来是在上面的,结果被“赶”下来了。席恩娜说需要一个人静静,想些事情。
“想什么事情啊?”席茜怒气消了一些,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
席茜不再追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轻手轻脚地沿着大理石铺就的楼梯,向楼顶爬去。
别墅三楼有一个大露台,里面栽种了不少花卉。居中位置撑起一把硕大的户外伞,底下是一套紫藤桌椅。
此时一张椅子上,躺靠着一个黑发如瀑、有着一双琥珀色大眼睛的漂亮女孩,穿着清凉的家居服,下身是一件灰色运动小短裤,一双白如凝脂的大长腿,越过整张圆桌,跷在对面的另一张藤椅上。
“去,不去,去,不去……”
女孩左手拿着一朵很大的菊花,葱白般的右手很有规律地不时撕下一片,嘴里碎碎念着,显得特别投入。以至于身后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到。
“去。”
“真让我去啊……”
“可他,这么坏。无论怎么样,那些事情毕竟发生过……”
“我去了后该怎么办?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可我有点做不到啊。”
“再说,我如果去了,那可是他的地盘,他要是,要是……啊~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女孩终于发现身后的人,因为她靠得太近了,脖子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老不羞!竟然偷听我的悄悄话。
席恩娜一阵恼怒,脸蛋还有些羞红。
“去!”席茜一点都不感觉害臊,直接替女儿拍板道。她其实听得不清晰,唯有“去”这个字听清楚了,那么脑子里稍微一转,便知道女儿在犹豫什么事。
一定是去武汉呗。
不然还能去哪儿?
“你、少掺和,不管你的事!”席恩娜没好气道。
“怎么就不管我的事?”席茜在她雪白的大长腿上拍了一巴掌,前者缩回腿,盘坐在宽阔的藤椅上,席茜拉过椅子,在她身旁坐下,语重心长道:
“二十五了,按虚岁算二十六了,真正的大姑娘,你是不急,可妈都急死了。”
她说这里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伸手摸向头顶,取下发卡,使得精心盘起的长发垂落下来。
“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有又了好些白头发,我半个月前才做的头发呀,你看看。”
借着露台墙壁上洒落下来的橘黄色灯光,席恩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不少掺杂在酒红色发丝之间的银毫。
一时红唇翕合,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小婵还不满十岁,等再过十年,她能处朋友的时候,你觉得我还在吗?”
“当然在!”席恩娜挑眉道。
“呵,这可就不好说了,妈都是快六十的人了,保养再好又有什么用,内里——”席茜说到这里,指了指胸口处,“内里已经衰败了。”
“到了妈这个年纪,其实没什么愿望,咱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妈攒下的钱,也够你和小婵花一辈子了,所以呢,妈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至少希望临死前,看到我两个女儿中的一个,能结婚成家,如果再能给我生个大胖外甥,那妈保管死的时候都带着笑脸……”
“妈!”
“咋了,妈说的都是实话呀。”席茜怜爱地看着她,柔声道,“有件事情没告诉你,前一阵我体检,发现不少问题……”
“怎么了?”席恩娜吓了一跳,忙抓住她的手问。
“放心吧。”席茜用另一只手在她皮肤光嫩的手背上拍了拍,“倒不是什么大病,都是正常现象,妈只是老了。”
妈只是老了……这句话直接将席恩娜整破防了,抽回手,将她拥入怀里,手掌摩挲着她有些嶙峋的后背,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去吧,除了他,你还爱过哪个男人?”
“我、没、爱他。”
“傻孩子,我是你妈呀,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妈身上的一块肉,你能骗过别人,甚至骗过他,你还能骗得了我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