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蒙蒙,天空阴霾,头顶几朵稀疏的云朵,被渲染上一抹惨澹的色彩。
“你找江虞婉?你是?”
“她男朋友。”
穿一身黑色职业套裙、脖子上挂着蓝绳工牌的女孩,先是惊讶了一下,继而露出恍然表情,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李丘泽。
心想终于见到正主了。
江虞婉是他们公司几乎所有未婚男士心目中的女神,可惜这个女神有男朋友,在进入公司第二天,当一位年轻有为的项目经理并不掩饰地表达出爱慕之心时,她以这个理由表示了歉意。
于是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公司,只怕不少男士暗地里痛心疾首。
然而时间渐长后,大家忽然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一个幌子。
如果说三两个月还好说,整整一年多,没有任何人,无论在是公司还是私下里,见过她男朋友。
这很不正常有没有?
所以越来越多的男士认为这就是一个幌子,或者说他们潜意识里就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幌子,大概率当初江女神对那个项目经理没有感觉,才会这样说。
渐渐地,又有些男士开始蠢蠢欲动。
原来这事是真的……陈贝贝心想。挺有气质挺英俊的大帅哥,手上戴着好几万的欧米加,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好像是宝马7系的钥匙,倒也配得上江虞婉。
不过,两人应该是吵架了。
“你不知道吗?”她说,带着疑问的语气,“江虞婉辞职了。”
两人此时站在公司门外,陈贝贝是出来抽烟的。
“辞职了?”李丘泽心头郁结,算不上太意外,如果江姑娘连手机号码都换了的话,又怎会让他轻易找到。
只是他依然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陈贝贝抬起手上的细支香烟,放在红唇边吸了一口后,眨着做了假睫毛的眼睛问,“你俩吵架了吧?她辞职都不和你说,问题很严重啊。”
要你说……李丘泽沉吟道:“什么时候的事?”
“快一个月了吧。”
快一个月……那就说明江姑娘是先辞的职,后面才寄的快递。快递的日期是二十天前。
该死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帅哥,搞笑了吧,你是她男朋友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李丘泽沉默两秒后,说了声谢谢,侧身走向不远处的公司大门。
几分钟后,他找到了江姑娘之前的顶头上司,一位姓黄的女经理。
提起江虞婉,黄经理满脸可惜的表情道:“小江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公司正计划大力培养,年后有个很难得的出国进修的机会,本来打算让她去,没想到她拒绝了……”
她说到这里有些埋怨地看了李丘泽一眼,问道:“是因为你吧?春节之前我告诉她时,她还挺开心的,春节回来就改变了主意,拒绝的理由含湖其辞,不过我也听出点东西。”
李丘泽默然,点了点头。
“上个月底,她向我提出辞职,当时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两只眼睛完全是肿的,估计头天晚上哭了整整一宿。”
“还是因为你吧?”
李丘泽咬着牙,再次点点头。
“小伙子,说真话,我曾经想过,千万别让我碰到你,否则我非得骂死你。不过……今天一见后,发现你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堪。”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也不会告诉我。辞职时她态度非常坚决,无论我怎么挽留都没用,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她,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劝她回来,我这边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你不能害了她!”
“凭小江的才华,只要完成几个项目,累积一些经验,将来绝对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建筑师。”
“如果因为你毁了她的前途……”
“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去想吧。”
李丘泽的心头肉上,此时彷佛有一千只小刀在割般难受。很显然,黄经理也不知道江虞婉的行踪。
“她、有没有可能自己去了国外参加那个进修?”想到些什么,他追问道。
当时说起这件事时,江姑娘表现出来的感觉,确实很想去。
黄经理摇摇头:“那个机会来之不易,需要一些必要手续,不是谁想参加就能参加的,只有一个名额,公司这边已经安排了别人,那人已经过去了。”
见实在打探不到什么,李丘泽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告辞离开。
望着他有些委顿的背影,黄经理小声滴咕了一句:“总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马路牙子旁的停车线内,黑色宝马740中,男人在驾驶座上呆坐了几分钟,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继而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丘泽啊。”手机那头很快传来爽朗的笑声。
李丘泽原本忐忑的心情,越发忐忑。江海松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这番态度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发生了什么,江虞婉似乎并没有告诉她父母。
为什么?
怕他们担心?
的确……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江叔。”他尽量按耐住情绪,用一种平和中带着些许笑意的语调问,“小婉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还没呢。”江海松笑道,“不是刚过去吗,安顿下来肯定需要些时间……”
过去?过去哪儿?李丘泽险些脱口而出,可是想着江姑娘故意隐瞒了父母,他如果这样一问……岂不是将事情捅破了吗?这显然不是江姑娘所愿。
于是他只能以唠家常的方式,兜着圈子地套取江海松的话。
从他的言语中,李丘泽听出来:江姑娘出国了!
并且是与自己商量之后的决定……苍天啊,大地啊,她什么时候和我商量过?
我都不知道她突然搞失踪是为什么!
出国的由头,正是因为公司的那个指标。这件事春节期间江姑娘同样和父母谈到过,等于起到了一个铺垫作用,所以当她再告诉父母,自己与李丘泽商量过后,他也表示同意,江海松和王晴便随她了。
进修深造,毕竟是件好事。既然小两口都商量好了,他们再去阻碍,似乎显得不近人情,显得与年轻人有代沟。
今时不比以往,不像他们那个年代,出国一趟好像从此生离死别,想着以李丘泽的身家,不说一个礼拜吧,一个月往返一趟英国也不会有任何压力。
孩子回来也很简单,顶多两天功夫。
而江姑娘正是这样告诉父母的。
这使得王晴最后的那点小想法,也变得荡然无存。
“丘泽,你要和她常联系啊,多过去看看她,她一个女孩,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主要不方便,去了估计地方都找不到,还得靠你……”江海松笑呵呵嘱咐。
李丘泽心里叫苦不迭,还不得不满口答应下来。
他很想很想说一句:等小婉联系你们的时候,记得把联系方式给我。
可是,他能说吗?
江姑娘显然不想让家里担心,所以用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不能去戳穿。
再说,就算戳穿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连江海松和王晴现在都不知道江虞婉在哪里。
她或许出国了。但绝对没有去英国参加那个由公司牵头的进修!
‘你到底怎么了呀江虞婉,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瞑目吧!’李丘泽在心里呐喊。
结束与江海松的通话后,他愣愣坐在真皮座椅上,望着窗外淅沥沥的春雨,脑子里全是那张漂亮的脸蛋,以及二人过往的一幅幅画面。
世界之大……
江虞婉,我到底该去哪里找你啊!
重生回来这么多年,第一次,李丘泽失去了方向,感觉自己像只无头苍蝇。
窗外微寒的细雨彷佛透进车厢,沾湿了他的衣服,模湖了他的视线,让他遍体生寒,瑟瑟发抖。
胸口钻心的痛,犹如有把锋利的尖刀,在里面不停地绞啊绞。
这一刻,男人是那样的颓然,那样的无助。那样……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