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某度找上门在李丘泽的意料之外，那么鹅厂找上门，就完全在意料之中。
毕竟他将鹅厂的生意点子截胡了，而且截得刚刚好。
上辈子鹅厂既然在今年十一月份开展了微信开发计划，显然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移动社交平台的重要性——这时他们未必有微信支付的思路——意识到3G时代的到来、智能手机的普及，会将绝大部分的社交沟通，从电脑端转移到手机端。QQ已经不能再作为核心产品，必须与时俱进。
鹅厂能有这种敏锐的市场嗅觉，倒也不算奇怪，人家毕竟就是做互联网通讯起家的。
可还不等他们开搞，与他们思路如出一辙、甚至更优的产品，已然诞生。
李丘泽都能想象到参与这件事的人，得知微信APP后，脸上的怪异表情。
应该比现在这张脸更夸张一些。
还是上次接待某度那帮人的小会议室里，鹅厂这次来了三个人，为首的人姓胡，此时自以为不留痕迹地打量着李丘泽，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却哪知李丘泽基本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大概率就是：你一个搞奶茶的，没事闯入十万八千里的赛道，搞什么移动互联网通讯？还特么好巧不巧，把我们的点子先搞了。
这位胡总心里还在想，若非你们开发微信APP时，我们还没有思路，老子真特么怀疑内部出了奸细。
“胡总和两位今天突然到访，咱们这小公司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道三位是有什么事吗？”李丘泽装模作样道，董俊臣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在草茶公司，放下茶杯就过来了，不管怎样，戏总要演足。
如果说上次某度的人过来，公司上下还没什么太大动静，因为都清楚对方公司与自家公司有合作，可能只是过来沟通一下业务。
那么这次鹅厂的人登门，闹出的动静可着实不小。
李丘泽刚从门口走进来时，每个员工的眼睛都在放光，好似黑夜里的两盏灯泡，表情中有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大家倒也确实有激动和骄傲的理由。想想天泽科技创建才多久，几个月而已，第一款产品上线，既然就连续吸引来两家耳熟能详、如日中天的霸主级企业。
这无疑证明了天泽科技的前途无量，以及大家携手开发出的微信APP，有多么牛逼。
那员工都是这副模样，他这个老板表现得太澹定，很违和不是。
“呵呵，在谈这件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先向李总请教一下，不知……”
“哎，不敢不敢，胡总有话直说就是。”李丘泽连连摆手，心里却在想，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不再装孙子。
真他娘的难受！
胡总笑着点头：“李总怎么会想到开发这款微信APP呢？据我了解，李总之前一直从事新茶饮行业。还有微信APP这个思路，不知道李总是怎么想到的，还是说来自于其他人？”
狗日的说话不算话，这可是两个问题！
李丘泽表情不变道：“说出来不怕三位笑，我本身弄的草茶属于传统行业，特别压资金，发展起来挺累的，而现在互联网商业这么发达，是个人都知道这钱更好赚，也都想掺一脚，刚好我草茶那边遇到一些压力，于是我就在想啊，现在大家都搞互联网，我能不能也搞个什么产品出来，赚点快钱呢，毕竟大家一直都在说嘛，鸡蛋最好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开发新赛道也很有必要。某天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点子，后面慢慢拓展，这不，就有了现在的微信产品。”
神特么的灵机一动，说了等于白说。胡总心里吐槽一句，知道得不到什么有效的答桉，索性也懒得追问。
这只是他个人心里的一点疑惑，今天过来还有正事要办。
他却不知道，他要办的这件正事，对面那个年轻得过份的家伙，心里一清二楚。但也羊装着认认真真听完了。
不过这回李丘泽要比上次某度那帮人过来时，显得从容得多。一来，他没有什么受制于鹅厂；二来，就算抱着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愿意直接拒绝得罪他们的想法，他也有办法应对。
“胡总，你们可能来晚了。”他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几分遗憾。
“噢？什么意思？”胡总眉头不自觉地挑起。
眼下微信上线还不足一个月，难道有谁比他们还关注这条赛道？
示意他们稍等后，李丘泽起身离开会议室，来到自己在这边的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
大约五分钟后，当胡总一字不漏将这份文件看完，顿时心头火气蹭蹭冒。
狼子野心！
不好好搞自己的搜索引擎，天天想着去挤别人的赛道。
他看了看文件末尾的日期，眼皮狂跳，不过一周前签订的。该死的，动作还真快！
忽然想到什么，胡总抬头问道：“李总，你们的服务器在他们那里？”
“嗯，对的。”
难怪。
这下问题就有点大条了。
可胡总意识到，越是这样，这款微信APP，他们就更要拿下。如果微信APP落入一家小企业手里，还不足为虑，但某度……很危险！
他侧头望向旁边二人，发现两人脸上同样表情凝重，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可触及到他们的根基了！
“李总请稍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胡总说着，走出会议室。
李丘泽自然不可能跟过去偷听，鬼知道他给谁打电话，又讲了些什么。
只是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两位，喝茶喝茶，看看这茶怎么样，这是贵州深山里来的野山茶，纯绿色有机的……”
三人在这边品茶。
大约一刻钟后，胡总才迟迟回到会议室。
李丘泽抬头看向他，见他脸上有股坚决，心里不仅咯噔一下。
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胡总当即表示，希望李丘泽能将微信转卖给他们公司，至于桌面上的这份协议，巨额的违约金他们来付。
“这……不太好吧。”李丘泽一脸难色道。那股小人物的无奈，夹在两家霸主级企业之间，左右不是人的辛酸，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却，不是装的。
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心里的感受也是如此。
某度和鹅厂，现在的他能得罪谁？
憋屈吗？
非常憋屈！
可更多的是无奈。
现在的他还太过弱小，再憋屈也只能受着。
“生意嘛，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李总开个价就是。”胡总可不会照顾他的心理感受，财大气粗道。
这种不怕你宰的态度摆出来，若真是那种打着投机为主的人，说不定便就范了。不算稀奇，很多人创业搞公司，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不遗余力地发展客户群体，吸引流量，就是为了被收购。
“这个，”李丘泽眉头高挑，看向对方道，“有句话我说了胡总以及二位别生气哈。”
“你说。”
“你们能给的价格，他们那边，怕也给得起啊，我毕竟和他们有约在先，贵公司过来的晚，如果现在这么不讲契约精神……只怕，他们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啊。”
胡总凝视着他，看了会儿才说：“你怕得罪他们，就不怕得罪我们？”
你玛德！
如果换成二十岁以内的李丘泽，此时说不定就起身掀桌子了。
他脸上尬笑一声，可是放在桌子下面的双掌，早已紧紧握起，指甲几乎快嵌入肉中。
他在极尽忍耐，很明白，如果由着性子使，后果会是什么。
这是比美多多更加恐怖的巨无霸，恐怖得多！
“你放心，如果你把天泽这家公司卖给我们，对于生意伙伴，我们向来很尊重也很大方，据说你那家草茶也非常有发展前景，只要你想合作，我们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资金方面更不是问题。”
给了一棍子，再送上一根萝卜。这些上位者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能不能、让我想想？”李丘泽颇为为难地陪着笑脸。
“多久？”
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