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是高门大户家出来的,习曲本该供自己消遣时间,而非为人开嗓。况且我身为男子已有妻室,二小姐待字闺中,如此是为非礼,琏二在此谢过二小姐美意,请回吧。”
目送林黛月离开,贾琏似是放下悬着的心,擦了一把额头,端过小厮手里的东西,浅尝一口,吩咐:
“叫厨子重新做些,给我和林姑娘各送一份,这碗赏你了。”
出来走动的才过拐角就碰见林黛月,见她一副吃了冷瘪的模样就知道她又作死去了,侧头往前一看,见小厮刚好在给贾琏关门,忽的一笑。
林黛月却以为对方在嘲笑自己,咬咬牙关便问:“姐姐好端端的笑什么呢?”
听出她口中略微有些刺儿,林宴嫣然笑道:
“不过是突然想起,妹妹虽然跟着我要去贾家寄人篱下,但还有个娘在苏州,不像我,孤零零的,爹娘去世,只留下一堆没用的钱,实在无趣。”
这话对林黛月来说尤其刺耳。
因为林宴只给她和她娘留了一百两,还都是存在钱庄里,每个月只能取限额的部分出来用。
这也是胡氏为什么让她跟林宴上京的原因。
“姐姐真会说笑,听说你昨晚落水,身体没事吧?像姐姐这样单薄的身体,若是不好好静养,在这船上病重的话,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林黛月掩嘴甜笑,白净的脸上还有一层没褪去的稚气,但这并不妨碍她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林宴并不在意她说什么,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人伤不到自己分毫。
“妹妹从小跟着姨娘一起生活,心性单纯,实在可爱,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毕竟如今你是跟着我的了。”
笑毕,林宴缓缓往外头去,连个正眼都没留给对方。
紫鹃跟在她身后都快气死了。
“姑娘,林二惯会卖可怜,她这样的人若是到了老太太、太太们身边,一个不留神就会给姑娘捅刀子,不如到了京城我们先行回明,把她打发到外头住着去?”
“真心爱我疼我的人,不会被蒙骗,要是她得逞,我们也算是看开了眼,并没有什么损失。我相信,我真心交付的人,绝不会让我失望。”
望着走过的水路,林宴牵上一抹柔意。
看走眼这种事,从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这就是她的自信。
“那我也相信姑娘~”紫鹃笑嘻嘻的说,回头望风之余瞥见什么,当下便说:“欸!我刚才好像看见一只狗在船顶!”
“我觉得是猫。”林宴回身笑起,紫鹃突然也笑:“船顶上怎么会有猫狗呢?定是我看花眼了,姑娘的话,多半是想空空了!”
“嗯……是有点想,不知道走了这么久它又胖了多少。”
……
船帆上蹲着的孙景晟一手挂着木杆,一手收着匕首在腰间,看着林宴的笑脸,嘴角勾起一分弧度,稍后轻盈一跃便跳上顶端,靠着木杆坐下时,还能听见底下两人打趣的动静。
此刻另一只前往京城的小船上,飘溢着醇香的酒味。
一方小桌,三张席位,贾雨村跪坐在后头那侧,左边是随意坐着的忠顺亲王水御,右面是端坐的戴面具之人。
“相关事宜仅此这些,王爷回京之后可一一查明。”面具男低声说道,话罢他从一侧长匣里取出一卷画轴,递给水御:
“这是奉王爷之命作的画像,调查的底细已写成小帖,附在卷轴之中,请王爷过目。”
贾雨村盯着那人面具上的“双”字已经看了许久,他对那厮好奇的很。
见水御接过画时眸光都亮了些,好奇之余在他展开画卷时偷偷看了一眼,也正是这一眼,把贾雨村惊得杯中酒都差点洒了。
画上人正是林宴。
“王爷怎么突然要了林大姑娘的画像?”他试探性的打听。
“林黛玉。”抽出小帖,看着上头的内容,水御念了这么一句。
语毕他掀起眼皮瞥向贾雨村,“上面说,是你学生?”
领略到对方眸中暗藏的凛凛杀意,贾雨村咯噔一下,放了酒杯跪正就答:“下官当年被革职后,曾做过先生以讨生计,恰好教过林大姑娘一阵子。”
等了许久,水御并没说什么。
此刻贾雨村脑子飞速运转,最终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玉牌,双手呈上即道:
“这、这是下官在苏州新买的宝贝,本打算到了京城再送给您,现今这位先生已经呈了礼,下官不敢怠慢,还请您收下。”
“嗯。”水御冷漠应声。
待他摆手,一个小厮立刻上前接过玉牌,见气氛不太融洽,于是笑侃道:
“贾大人这般有眼力见儿,我家王爷一定喜欢,快敬王爷和双先生一杯酒罢!”
双先生知道小厮的意思,于是跟着笑起,贾雨村连忙抓住机会,敬酒时又说了几句中用的话,果然水御高兴。
目光落在那小厮人中的疤上,贾雨村飞快掠过,此时心中只有感激。
一个半月后,林宴站在船头盯着滚滚江水,梦回去年来时。
那时候她还满心崩溃呢无法接受现实呢。
【新任务:在码头签到】
“姑娘,我们就快到了,这次顺流而驶,比去时快了四十多天,真好。”紫鹃喜盈盈的,现在已经能看到京城的码头和来往的船只了。
只不过林宴的视线里还多了几个不同的。
码头上站了一排人,远远的看去,是宝玉为首的贾家人,他身后还站着孙景晟。
“才下过雨,甲板湿滑,姑娘慢些走。”林宴才提起裙子,景宴便抬手扶住她。
侧头道谢的工夫,珠钗便从发间滚落。
好在景宴反应迅速,一把接住它,稍后用袖子擦了擦,两手递还,整个过程没吭一声。
“谢谢。”林宴笑着接过,指尖意外触碰到对方,冰凉的感觉立刻传递。
“阿宴许是气血虚弱,肾脏不好,回去后在外房等着,到时候我叫雪雁给你送药过来。”
听她这么叫自己,景宴先是一愣,很快他称了一声是,扶着她的手更稳了。